凯悦酒店3088号总统套房的门被推开时,扑面而来的狼藉让苏明轩猛地顿住脚步。
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歪斜地挂在天花板上,碎片铺满一地;
真皮沙发被划开几道长长的口子,里面的填充物翻涌出来;
墙上的名贵油画被扯落在地,画框摔得四分五裂。
而兰慧敏就坐在这片狼藉中央的地毯上,曾经精心打理的长发乱糟糟地黏在脸颊上,精致的妆容花得一塌糊涂。
苏明轩快步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才发现她左边脸颊红肿得厉害,嘴角还带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妈,”苏明轩的声音有些发紧,他小心翼翼地想去碰兰慧敏的脸,却被她猛地躲开,“发生什么了?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兰慧敏抬起头,眼底布满红血丝,原本优雅的嗓音此刻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她盯着苏明轩,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还能有谁?除了苏成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伸手抓住苏明轩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语气里满是怨毒:“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最近几个月,他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每次打电话都说在开会,要么就是在应酬!我今天特意让人查了他的行程,果然在这里跟那个女人鬼混!”
兰慧敏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不少:“儿子,你说他怎么敢的?当年要不是有你外公在商界帮他铺路,要不是我兰家拿出一半的家产帮他度过难关,他苏成能有今天?他现在翅膀硬了,就敢背着我找别的女人了?”
苏明轩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发疼。
作为拥有两世记忆的人,他清楚地记得上一世父亲直到死都对母亲相敬如宾,从未有过出轨的传闻。
可眼前的狼藉和母亲脸上的伤痕,又让他无法否认这残酷的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震惊和混乱,扶着兰慧敏站起身:“妈,先别说了,我送你回家。这里太乱,不是说话的地方。”
兰慧敏还想说什么,可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发抖,最后还是顺着苏明轩的力道,踉跄地走出了总统套房。
一路上,她靠在车座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有偶尔传来的压抑啜泣声,像针一样扎在苏明轩心上。
将兰慧敏送回别墅,看着佣人扶着她上楼休息后,苏明轩没有停留,直接驱车前往苏氏集团。
车子停在集团楼下,他仰头望着这座高耸入云的大楼,心里五味杂陈。
走进董事长办公室时,苏成正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手里夹着一支雪茄,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他看见苏明轩进来,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皮:“来了?坐。”
苏明轩没有坐下,他站在办公桌前,目光紧紧盯着苏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爸,酒店里的事,都是真的吗?你真的……出轨了?”
苏成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坦然地点了点头,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无所谓:“是真的。”
没等苏明轩说话,苏成就将手里的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语气陡然变得尖锐起来:“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这些年,我一回家,你妈就像个疯子一样!要么就是翻我的手机、查我的行程,要么就是跟我哭诉她有多委屈,抱怨我陪她的时间少!我在公司处理了一天的烦心事,回家还要面对她的歇斯底里,我受够了!”
“受够了?”
苏明轩猛地提高声音,两世的记忆在脑海里交织,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我怎么调查到,在还没送走景辞的时候,你就已经出轨了呢?爸爸!”
所谓的“受够了母亲的歇斯底里”,不过是他出轨的借口。
苏成脸上的坦然瞬间僵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明轩,似乎没想到他会查到这么多。
但很快,他就收起了惊讶的表情,脸上露出一抹近乎狰狞的冷笑:“不愧是我苏成的儿子,这么会查。”
他站起身,走到苏明轩面前,眼神里满是不屑:“那又怎么样?男人不都这样吗?你看看你那些叔叔伯伯,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我不过是找了个能懂我的人,有什么错?”
苏成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再说,当初你用小聪明,设计把苏景辞送走,我可是巴不得的。你真以为我把他当儿子?他跟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不过是你妈当年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的野种!”
“你还有个弟弟,在国外。”
苏成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隐秘的得意,“那个女人生的,今年已经十五岁了,那才是你真正的弟弟,是我们苏家的血脉。”
苏明轩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一直以为,自己送走景辞是为了保住这个家,可现在才知道,这个家早就已经烂透了。
父亲的背叛、母亲的偏执,还有那个从未被承认过的弟弟……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噩梦。
“儿子,苏氏集团迟早都是你的,你也老大不小了,看看有没有谁家的姑娘喜欢,爸爸也想抱孙子了。”苏成话里的自豪都快要溢出来了。
苏明轩死死咬着牙,将眼底的怒火和绝望压下去,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我知道了,爸爸。”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再看苏成一眼。
走出苏氏集团的大门,外面的阳光刺眼得让他睁不开眼睛,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明轩才缓过劲来,他坐上车,漫无目的地开着,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回了别墅。
推开门,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兰慧敏坐在沙发上,身上换了一件干净的真丝睡衣,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了一些,只是眼底的疲惫和憔悴怎么也掩饰不住。
她听到开门声,转过头看向苏明轩,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又带着一丝恐惧:“明轩,你回来了。”
别墅客厅的月光冷得像一层霜,苏明轩靠在兰慧敏腿上,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一直以为自己握着两世记忆,能把一切都攥在手里,可到头来,父亲的背叛、血缘的谎言、家庭的崩塌,还是把他逼到了绝境。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他声音哽咽得发颤:“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兰慧敏的手顿了顿,指尖抚过儿子汗湿的发顶。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是在这冰冷家里唯一不会忤逆自己的。
她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脆弱压下去,声音变得异常坚定:“没事,明轩,有妈妈在,这些事妈妈都能处理。”
她的掌心带着温热的力量,轻轻拍着苏明轩的背,像小时候他受了委屈那样,给了他最后一点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