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皆被囚入牢笼,柳如烟方踱出战阵:“讲。”
“寨中藏有叛徒。若你应允放人,我可助你揪出内奸。”此言出口时我心知虚妄,此推断仅源于途中所见刻于白骨之上的现代文字。然那些残骨年代难辨,或许叛徒早已化作黄土。
我深知这些同伴皆因替我寻解蛊之法才深陷险境。若无我牵累,石磊或已与叶清寒缔结良缘,小婉应当安然归家,凌风学长在考古界前程似锦,阿明早回乡迎娶心上人。本可顺遂的人生,皆因我而卷入漩涡。
“哦。”柳如烟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淡漠。
我愕然:“既有叛徒,你竟毫不关切?”
“抱歉,无意追究。”她唇边凝着冰霜,“特别是叶清寒,若她离去,晓月必会知晓一切。我族避世千年,不容外人惊扰。于我们而言,你们比叛徒更为棘手。”
“安心歇息吧,好好度过最后几日光阴。”柳如烟拂袖转身,带着苗人消失在甬道尽头。
阿明彻底崩溃了,抱头大喊:“啊啊啊!我还不想死啊!怎么办怎么办,救兵都没了!”
李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么天真,你忘了我们还有一张底牌?”
“底牌?啊!小师傅还没来!”
“那也不行。就算他来了,小陈身上的蛊毒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我们绑一个苗人,逼他们给小陈解毒。”
“没用的,”陶未央摇头打断,“我们根本逃不出去。虽然不知道你们怎么进来的,但出去可不容易。外面有瘴气,而且苗人都会用蛊。他们根本不用动手,放蛊虫过来就能把我们困住。”
“瘴气?我们来的时候完全没遇到,一路鸟语花香,很平静。”我有些疑惑,突然想起身上带的青铜鸟和象牙眼,便拿了出来,“是不是和这两样东西有关?”
陶未央接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摇摇头:“不清楚,也许吧。我听说有一条路瘴气很淡,只要带着黑苗的信物,就能避开瘴气自由进出。我是因为一直带着尤如梦给名雅的香囊,才能进来的。”
我展开地图:“是这条路吗?”
“嗯,对!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们四个互相看了一眼,只好含糊带过。但心里对竹杖客的身份更加好奇和怀疑。
他不仅告诉我们瘴气最弱的路,还让我们拿到象牙眼和青铜鸟,顺利进入苗寨,说明他对这里非常熟悉。
更奇怪的是,这么薄弱的地方居然没人看守,我们一路走来十分平静。而苗人好像早知道我们会来,趁我们不备设下埋伏。
难道竹杖客就是铜渊派来的内应?
可他的言行和肤色都不像苗人。
那还有一种可能:黑苗寨里有他,或者说是铜渊的内应。
其实刚才我对尤如梦说黑苗有叛徒,也是在试探。
如果尤如梦是叛徒,或者真有叛徒,那我们知道有内奸的事一旦传开,肯定会有人想对我们下手。
我把想法告诉了其他人,但有人不同意。
“太冒险了,”李风说,“我们本来就是将死之人,叛徒想杀我们也不必亲自动手。”
“他就不怕夜长梦多?”大壮反驳。
“我们毕竟是外来者,就算真知道叛徒是谁,也会被当成挑拨离间。”
“那你说怎么办!”大壮气得跺脚。
“我们要主动出击。如果在祭祀前找出那个人,我们反击的机会就更大。”
“说得容易,我们一进来就被抓了,对这里完全不了解。这里的人和我们语言不通,怎么查?何况我们还被关在地牢里,根本出不去。”
李风笑了:“所以说你们观察力不够。看这里。”他掀开角落的草席,掀起一块土色的毯子,底下竟是一道暗门。
“你怎么发现的?”
李风一脸得意:“不然我为什么那么干脆就投降了?”
“难道不是怕死?”大壮直接戳破。
“喂!我这叫智勇双全懂吗?”李风看着门上的拉环,解释道,“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有地牢就有人被关,有人被关就有人想逃,所以有个地道很正常。”
我思索片刻:“既然如此,不如先安排几个人从地道出去探路,要是能顺利离开,就潜入村子摸清地形和布局,这样我们才好继续查下去。”
“好。”刘飒开始分派任务,“这样吧,等会儿我和二胖、陶未央去探路,你和阿辉留在这里看着。”
“不行,万一守卫过来,发现少了三个人,这两个小兄弟可就麻烦了。”
我灵光一闪:“陶姑娘不是会易容术吗?我们可以用草席扎几个假人,再把你们的外套披上去。这里光线这么暗,他们应该看不出来。”
“哎呀,别叫我姑娘,听着怪生分的,叫我陶未央就好。不过你这主意真不错,没问题!”
我们五人立刻动手,拆了各自睡的草席,扎成三个草人。陶未央随身带的易容工具没被收走,她给草人涂上肉色颜料。
二胖脱下外套给草人穿上,刘飒和陶未央也将外衣和银饰披在草人身上,远远看去几乎可以假乱真。
此时天色渐晚,月亮已挂上天空。
由于之前有人试图营救我们,尤如梦调整了守卫部署,在门外设下层层岗哨,却放松了对牢房的看守。
似乎她认为援军已被控制,我们被关在这里已无后顾之忧。
但我不认为尤如梦会如此大意,反而隐隐觉得她是在故意放水,或者说,是在设局。
我和阿辉把草人背对牢门摆放,我们俩躺在外侧遮挡。从守卫的角度看,就像我们五个人都在睡觉,“二胖”还亲密地搂着“陶未央”。
其实我一夜未眠,整晚都透过牢房上方的小窗观察月亮和星星。我不是在悠闲赏月,而是在计算时间。
我发现这里的时间竟与北京时间有时差。小时候祖父教过我,若在山里迷路又没信号,可以通过星辰判断方向和时刻。
人们都知道北斗星能指北,但其实其他星星也能指引方向。
在光污染严重的地方,常常看不见北斗星。这时就只能依靠启明星判断方位和时间。
启明星就是金星,它是离月亮最亮的星。除了阴雨大雾天气,它总是明亮可见。
通过观察启明星与月亮及其他亮星的相对位置,甚至能比北斗星更精确地判断时间和方位。
黑苗寨与外界有一小时十二分钟的时差。这个差距看似不大,却足以影响黎明时分天亮的早晚。
我将这个发现告诉刘飒。他已探明地道情况,并告诉我里面曾有人居住,还留有骨骸。
经过比对,发现那是孩子的骨头,不是婴儿,从骨骼发育看应是十几岁年纪。
带回来的骨头上可见 ** 痕迹,有些甚至是被 ** 致死,上面还有虫咬的印记,但不是蚂蚁。从咬痕大小来看,我只能想到一种虫子——解虫。
也就是说,这些孩子是被用来练蛊的!
天快亮时,二胖和陶未央陆续返回,带回一张手绘地图。
图上详细标注了除大寨外,整个黑苗村落的布局。“可惜黑苗寨守卫太严,我们进不去。”
“我估计,寨子突然加强守卫很可能是为了防范你们那位同伴。之前我和清韵来过几次,从没见他们这么戒备过。”
“照这么说,小师父已经成功潜入苗寨了?”凌峰激动地搓着手。
“别高兴得太早。”云舒淡淡开口,“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被那位尤首领抓住了。”
“好了好了,说正事。”大磊展开一张手绘地图,“这是我和云舒熬夜摸清的黑苗村落分布图,长风你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仔细研究地图,却仍理不出头绪:“我们对村寨的了解实在太少,急需本地人指引。既然那些白骨是在我们来时的路上发现的,而且刻着简体字,说明死者应该通晓普通话。突破口可能要放在那些会说普通话的苗人身上。”
“今晚我们分头探查,完善地图细节。若能打听到线索最好,首要目标是弄清村里有多少人懂普通话,他们都住在哪里,方便后续行动。”
“可我们都出去的话,牢房这边怎么办?”
“云舒,陈师兄,你们的手机应该没被收走吧?”
“还在身上。”
“今晚我们推迟行动。云舒你再准备两个草人,冒充我和凌峰。凌峰你和大磊录段打呼声循环播放。”
“妙啊!师弟考虑得真周到!”
我们照常吃饭歇息。前夜无人安眠,正好趁白天补觉。
黄昏时分,我们故意在牢房里高声谈笑,闹出不小动静。看守的苗人疑惑地打量我们,只当我们是在嬉闹。
入夜后,我们佯装疲惫躺下歇息。
待巡查松懈,我们立即行动。
先将草人塞进被窝。考虑到今晚五人全体外出,最外侧两个草人特别用布片绘制了人脸。云舒的易容手艺确实精湛,在昏暗光线下根本难辨真伪,比博物馆的蜡像还要逼真。
我们潜入地道,在刘星的引领下重返发现白骨的地点。
“这里确实有人居住过。”我指着污浊的地面分析,“有排泄物痕迹,蚂蚁在此筑巢,说明曾有人在此进食。”
“地上残留着血渍,我还发现了蜕下的蛊虫空壳。”
“这些苗人简直丧尽天良,连孩童都不放过!”大磊握紧拳头。
“这就是野蛮的部落文明。”
在另一处角落,我发现了成年人的骸骨。某些骨架还插着短刀,显然这里发生过激烈搏斗。
岩壁上还刻着杂乱痕迹,让我想起在古墓中见过的石棺铭文。虽然看似毫无章法,却暗合书写规律。
这证明这些刻痕是某种文字,却非我们熟知的任何文字体系,连所谓的鬼画符都算不上。
“这是苗人特有的记事符号,类似文字。”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写字?”凌峰这个问题虽显幼稚,却切中要害。
“因为他们没有文字啊。你没发现这些人都不会说普通话吗?而且他们说的也不是现代客家话或方言。据说这个部落完整保留了祖先的生活方式,千百年来从未改变。”
这么一说,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