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王石安脸上。
他醒来时,昨夜那些纷乱的思绪已沉淀下去,心绪如同被晨光洗涤过一般,变得清明而坚定。
他用脚轻轻踹了踹睡在另一头的王望祖:
“起床了,帮忙一起收拾屋子!”
他记着母亲的嘱咐,准备起床后便开始收拾西厢的客房。
“别闹,还睡一会!”王望祖发着梦呓般的声音,翻了个身又想睡去。
王石安摇了摇头,笑着激将他:
“等下你楚薇姐来了,看到你还在睡,羞不羞?”
这句话果然管用,王望祖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揉着夹着眼屎的双眼左看右看:
“楚薇姐呢?……你竟敢骗我!”
王石安趁机赶紧下床,拿起衣裤就往堂屋跑去。
刚推开堂屋的门,一股清冷的空气夹杂着糯米的清香便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看向堂屋的墙角,立刻注意到两扇厚重的门板,那是昨天打好的糍粑,用来把糍粑压紧实成型的。
他穿好衣服,走近前,只见门板边缘已经沁出细密的水珠,原本垫在下面的两条长凳腿,似乎都陷下去了一些,整个压着门板的石磨显得格外沉甸甸的。
“妈,糍粑好像压好了!”
王石安朝灶屋方向喊了一声。
李秀莲系着围裙探出头来,手上还拿着正准备点火的柴草,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
“哟,看这光景是压得差不多了!他爹,望祖,都快来搭把手,趁早把糍粑起了。我先把火烧燃,正好煎几个糍粑当早饭!”
王老实闻声叼着旱烟袋从里屋踱出来。
王望祖也一边套着毛衣一边趿拉着鞋从里屋窜出来,嘴里嚷嚷着:
“来了来了!这糍粑看着就不错,我要吃烤的,那个才真的香!”
李秀莲在灶屋里听见望祖这么说,就喊道:
“想吃烤的?那你就过来来烧火!”
说着就放下打火机,走过来换望祖去灶前烧火。
“也行!”
王望祖回答着向灶屋走去。
三人围到门板前。
王石安和父亲一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起沉重的石磨,在门外墙角放下。
李秀莲则拿着湿抹布,仔细擦去门板上沁出的水汽和边缘的糯米残渣。
当门板被完全掀开,一排排洁白如玉,紧实的糍粑便完整地呈现出来,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散发着糯米特有的香气。
“今年这糍粑压得可真不错,一看就好吃。”
李秀莲满意地用指尖轻轻按了按糍粑的边缘,那触感让她笑容更深了。
在冬日的晨光里,一家人说说笑笑地忙着。
王老实找来一个箩筐,在外面拍打了几下,拿进来递给王石安。
然后他将糍粑一个个叠起来,整整齐齐码放在箩筐里。
李秀莲拿了几个压在边缘上的,形状不怎么规则的,准备煎来吃。
王望祖则坐在灶门口,一边往里面添着柴火,一边拿着铁制的火钳,准备烤他喜欢的糍粑。
灶屋里,锅已经烧热,李秀莲舀了一勺自家榨的菜籽油滑入锅底,油热后,糍粑一下锅便发出“滋啦”一声悦耳的声响,很快煎得两面金黄酥脆,香气四溢。
李秀莲拿过碗,往里盛了两个煎好的糍粑,递给王石安:
“石头,你先端去吃!”
王石安接过碗:
“谢谢娘!”
然后在碗里放点白糖,夹起来对着王望祖诱惑道:
“嗯……真香!”
王望祖的糍粑还在卖力的烤着,看见哥哥都已经开吃了,馋的直吞口水。
他专注于碗里的美食,感受着这份属于家庭的、最朴实无华的温暖与协作。
生活的本质,或许就是这样一顿热乎的早饭,一次全家齐心的劳动。
吃完煎糍粑,身上暖烘烘的。
王石安对正在收拾碗筷的王望祖说:
“别偷懒了,跟我一起去把西厢那间客房收拾出来。”
“得令!”
王望祖这次答应得格外爽快,似乎还沉浸在美食的兴奋里。
阳光正好,洒满了西厢房的窗前。
兄弟俩一人抄起一把扫帚,打扫开始了。
王望祖刚装模作样地扫了两下,就用手肘撞了撞王石安,咧着嘴笑问:
“哥,说实话,楚薇姐真要来了,你心里头是不是跟揣了只兔子似的,怦怦乱跳?”
王石安头都没抬,回手用扫帚杆轻轻敲了下弟弟的小腿:
“扫你的地!活没干多少,废话一箩筐。”
“哎哟!”
王望祖夸张地叫了一声,随即笑嘻嘻地凑得更近:
“脸都绷紧了,还说不跳?我猜啊,比电视里“动物世界”里的袋鼠蹦得还高!”
“你小子皮痒了是吧?”
王石安作势要揪他耳朵,王望祖泥鳅一样滑到桌子另一边,嘴上还不闲着:
“哥,你这人就是嘴硬!楚薇姐哪点不好?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比晓梅姐……”
“王望祖!”
王石安这回真有点恼了,声音沉了下来:
“再胡咧咧,中午的煎糍粑没你份!”
一听要断粮,王望祖立马举手投降:
“别别别,哥,我错了!我闭嘴,我扫地!”
他抓起抹布,卖力地擦起窗台,嘴里还小声嘟囔:
“……本来就是嘛,还不让说。”
房间里暂时只剩下扫帚摩擦地面和掸子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王望祖擦窗户够不着顶上的框,试了几次都差一截,有点恼火地踹了墙角一下。
王石安看了,没说话,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抹布,胳膊一伸,三两下就把高处那点灰抹干净了,然后把抹布丢回给他,简单说了句:
“矮冬瓜。”
王望祖接过抹布,不服气地回嘴:
“嘿……高竹竿!长得高了不起啊?还不是得给我擦窗户!”
话虽这么说,手上干活的动作却快了不少。
收拾床铺时,王望祖抱起旧被褥,故意夸张地吸了吸鼻子,然后一脸嫌弃地冲着王石安说:
“哥,这被褥啥味儿啊?一股子光棍汉的霉气!楚薇姐来了可没法盖这个,赶紧拿出去晒晒!”
王石安一把抢过被褥,没好气地回道:
“就你鼻子灵!哪来的霉气,净瞎说。”
话虽如此,他还是抱着被褥大步走到院里,然后整整齐齐地晾在了阳光最足的绳子上,用力拍打了几下。
活干得差不多了,王望祖一屁股坐在刚擦干净的床板上,用袖子抹了把汗:
“可算弄完了!哥,等会儿你得犒劳犒劳我。”
王石安看着弟弟累得通红的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却还是硬邦邦的:
“犒劳什么?活儿都是凑合干完的。等下多吃两片肉。”
“嘿!你这人……”
王望祖跳起来,兄弟俩笑着扭打在一起。
王石安明显让着他,不然凭他部队的格斗技巧,分分钟拿捏王望祖。
阳光透过擦得锃亮的窗户,明晃晃地照进来,屋子里的灰尘被照得一清二楚,却也显得格外干净、亮堂。
王石安看着弟弟忙前忙后、嘴上不饶人却实实在在出了力的背影,心里那点关于楚薇和林晓梅的纷乱思绪,似乎也被这带着汗水和玩笑的实干劲儿冲淡了不少。
男人的烦恼,有时候就得靠兄弟插科打诨和一起流点汗来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