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花朝雪送来的,他扮成卖炭的货商,露了信物说出一大段话——这冬日的天太冷了,许是还有一场暴风雪来临,他有上好的银丝炭,官家可置上一些,防寒保暖。
两人都不是愚笨之人,一听便明白话中含义,李景然掩住心中情绪,询问这木炭价值几何,最后买了一批,给了定金后让对方送上门来。
李景然认不出花朝雪,凌川是认得的,不疑信息有假。
果不其然,送走花朝雪后,带着凌川提供的消息去外地暗查的沈伯风尘仆仆赶回来了,将探查到的尽数道出。
乔瑞承果真如他们料想的那样,大刀阔斧,把敌国数十个窝点一并端掉,控制了金旭华往大夏偷运的路线,还截获一处私自开发的铁矿。
兵力,武器,粮食均是打仗必不可少之物,能大挫敌人锐气,凌川和李景然大喜。
李景然若有所思道:“难道是因为闲王这一手釜底抽薪绝了他们后路,他们才狗急跳墙派那么多人来抓我?”
凌川不确定,说道:“也有可能,但我想他们目的更多是想拿你试探闲王底细,以循秋悟跟闲王的关系,再来,活捉你能够威胁秋悟。”
提到柳秋悟,李景然就想到他处境,眉心郁结加重,闲王手里筹码是多,可宏图霸业在前,旁的都不能相抵,李景然有些担忧。
凌川同样在为此考虑,好歹半个友人半个舅,也不想他出事,宽慰一两句道:“闲王既然让人递话,定然会安排妥善,你勿要忧心过重。”
李景然不语,抬眸望窗外一眼,叹气,终日彷徨,终到最后一弈,愿君安。
……
……
据点失守,铁矿暴露,运输路线被夺等事并不能隐瞒金旭华多久,几乎是捉拿李景然失败后就收到噩耗。
几十年布局,一朝大头被人全端了,金旭华气急攻心当场吐血,玄月国首领也气急败坏,怒不可遏,当场将一张桌子轰成齑粉。
“怎会被人知晓!我们做的那么隐秘!”玄月国首领双目充血发出暴喝,额头颈脖间青筋鼓起,整张脸因暴怒而狰狞可怕,像只发狂的困兽。
相比他的暴躁与狂怒,跌坐在椅子上的金旭华反而有一种石头落地的安静。
玄月国首领见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眼神当即凶狠起来,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早脱身了,何至于身陷囹圄!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恨不能一拳打死这人,但理智尚在 ,握着拳头忍了又忍,才忍住暴打对方的冲动,咬着牙道:“现在怎么办?”
金旭华沉默,两眼放空,仿佛没听到他问话。
玄月国首领恨得咬牙切齿,一把揪起他衣襟瞪圆双目道:“问你话呢!要不是你决策失误我们至少能保存这些兵力,藏个几年,等他们自己斗个你死我活再出来坐收渔利,现在全没了,全没了!”
是啊,全没了,全没了……
为什么全没了!
老天不公!
金旭华猛然抬头,眼里迸射出阴狠冷厉的光,往日温文尔雅的书生卷气消之一空,只剩狰狞与癫狂。
他不认输!他不服输!他理应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统领各国!金旭华疯魔地想,一把扯开玄月国首领的手,阴鸷的眼直勾勾注视着对方,声音嘶哑而阴冷:“不破不立,现在做主的还是那老不死的,只要他死,只要大权落在大皇子手上,我们便没有败!”
之前还纠结如何牵制乔王府,现在乔王府已然不在他们眼中,是累赘,就该消除,不能消除,也必须控制起来,不能成为他们阻碍!
还有那将他们心血付之一匮的人,必然在幕后虎视眈眈,他们再行差踏错一步,迎来的便是粉身碎骨。
玄月国首领脾气是不好,易怒易冲动,可事到紧要关头还是知道如何做对己方最好,所以没反驳金旭华的话。
争夺战迫在眉睫,两边争分夺秒,开始紧锣密鼓的布局,而漏成筛子的皇宫便是这场争夺战的大舞台。
……
最先出事的是灵光寺,夜里突发大火,火光冲天,接着是敌袭,厮杀声不绝于耳。
被困屋里的柳家二老吸了好几口呛烟,捂着鼻子猛咳几声,脸都白了。
“现在怎么办啊?”柳老夫人抓着他手臂不安道。
柳老爷子面色虽差,却还算镇定,他轻轻拍了下发妻的手背,安抚她说:“勿怕,火还没烧到我们这里,外面刀剑无眼,我去看看。”
出去是出不去的,房门被人从外面锁死了,但他能在房门的藤纸上戳个洞,凑眼看。
“小心点。”柳老夫人亦趋亦步跟在柳老爷子身后,在他看了一会后紧张问:“外头怎样了?是不是要守不住了?”
柳老爷子表情很凝重,抿着嘴不说话,屋外兵刃相交,一帮守卫和一群蒙面人打在一起,他看过去时,刚好一个守卫不敌被蒙面人捅了个透心凉,鲜血滴落地面。
柳老夫人一看他神情就知外头形势不妙,眼中忧虑更甚,心想这可如何是好啊。
当最后一个守卫倒地,柳老爷子脸色苍白抓着柳老夫人往后躲,可环顾一圈,屋内就这点地,根本无处可藏,无奈,他只能认命:“夫人,不管如何,我都与你一起。”
柳老夫人闻言也泄了气,望着陪她走过大半生的人, 目光柔和道:“我知道。”
在两人以为今日在劫难逃时,外面动静再起。
“你是何人?”
夏墨拦在屋前,穿了一身桃红色长袍,头发高束,戴了个猪脸面具,还矮小矮小的,一看就不是两边的人。
“我是何人不要紧,这里不得擅入,诸位请回吧。”
上回他也是这样说的,可惜那些人不听他的,非要闯,然后就被他干掉了,希望这次的能听话点,干脆走人。
几个蒙面人望着突然杀出的拦路虎,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微微点头,一同提刀朝夏墨砍去。
“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夏墨身轻如燕,敏捷如豹,双手握刀,轻易格挡住蒙面人的围攻,然后又非常欠扁道:“唉,活着不好吗?干嘛一个两个非要急着投胎。”
说话气人,招式也狠,交手不到几息,一个蒙面人就被他一刀毙命,血溅当场。
同伴的身亡并没影响其他蒙面人的进攻,反而步步紧逼,夏墨轻挑眉,见招接招,挑衅道:“诸位可要离去?若停手,我大发善心放你们一马,如何?”
蒙面人们眼神一凛,动作更加凌厉,好似要将这狂妄之人乱刀砍死。
夏墨觉得无趣,顿时没了耍的心思,认真起来。
从七打一到一打一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直至最难缠的那个蒙面人倒下,夏墨身上受了点伤,他麻溜拿出一杯灵湖水灌下,伤口瞬间愈合。
浓烟越来越多了,夏墨即便不问小树,也听得出寺里还有不少地方在拼杀,可见这次的敌人是下了血本的。
夏墨提着刀大步走到门前,然后用力一劈,锁链“咔嚓”断开,被他扯下扔掉。
来了!
随着房门拉开,屋里的柳老爷子死死护在柳老夫人面前,双目紧盯着房门,几乎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