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刚刚所想的那样,司机师傅毕竟身后还有一个家要养活,哪怕张海平不想活了,他还想活呢。
“那好吧,我现在下车。”张海平无奈道,推开门,示意安恬跟上。
少女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走下了车,踩在地面上漆黑的轮胎印记上。
“手机上付钱就行,我先走了。”司机摇下车窗喊了一句,然后非常迅速地拐弯,扬长而去。
张海平耸耸肩,苦笑道:“看来像许德浩说的那样,我们得走过去了。”
安恬戴着玉镯子,触感冰冰凉凉,好像连反射的翠绿色阳光都变了温度。
她跟在张海平身后,没有一句怨言,也没有半分不悦,只是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子,又看看张海平,似乎很喜欢刚得到的新宝贝,也很感谢给她这个宝贝的哥哥。
好在坐了一段路的车,他们不需要走多远,很快便来到了甘蔗中学附近。
刚爆发甘蔗中学事件的时候,这里顶多是被疏散了,但还是有行人来来往往,街道跟平时看起来差别不大。
但现在,就连刚刚下车的位置都如此的荒凉,人们要么是搬走了,要么,就是死了。
而现在,甘蔗中学旁边的道路上,这样荒凉的景象就更明显。
每一家视野范围内的店铺都关门了,张海平想去重茶里买上一杯奶茶都没有店门开着。
许多建筑也是一副破败的样子好像这样没有人守着的地方已经自然演变了上百年。
但实际上这片建筑群没有经历那么长的岁月,只是诡异的影响,只是人们的惊慌,就把昔日还算繁华的城市变成了如今的跟荒野差别不大的地方。
空气中还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这让张海平很想堵上自己的鼻子,但可惜,自己没有携带鼻塞这样的东西,也害怕它掉进鼻腔深处取不出来了。
校门还是往日的样子,只是多了几道缺口,身后的校园也一天比一天破败,里面是诡异的乐园,人类的井然有序在里面不复存在。
这样的校门在张海平眼里,早就没了往日的光辉,早就不再是之前的平淡枯燥而痛苦的高三生活的象征。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带着铁腥味和铁锈味,一股脑涌进张海平的鼻腔。
安恬立即皱起了好看的眉毛,少女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啊不,她在阳光中学就经历过,但看起来,哪怕是第二次也觉得很难适应。
走进校门,地面上散着未干的血迹,还有一些烂的彻底的肉块,一些被完整取出的人骨大概还没腐烂,只是散在校园这样的地方,还是有些让人不适。
韩雯虽然带人来过甘蔗中学进行了整理打扫,也进来好好调查过,里面的尸体被清理了一部分,但并不完全。
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腐臭味和血腥味,像是徘徊在此地的冤魂,永远挥之不去。
甘蔗中学,作为第一个黑暗节点,哪怕刚形成时没有得到重视,但后来,肯定也是被黑暗之神厄瑞玻斯好好关照了一番。
里面的诡异也绝不是他们曾经击杀新德里猴人时那样的少,从校外十户九空的情况就能看出,跑出去了很多诡异,那留守在这里的,只会更多。
“喂喂喂,许德浩,你们现在在哪?我到校门口了。”张海平四下张望,找不到几个先来的人的身影,只能拿出对讲机问了一句。
“进门,直走,图书馆,我们在这里。”许德浩的声音传来。
张海平点点头,看向不远处的甘蔗中学图书馆,钢化玻璃的门敞开着,露出里面无尽的黑暗。
这种感觉很熟悉,在甘蔗中学事件刚发生时,张海平就觉得当时窗外的黑暗,像是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那个时候,他绝不敢踏过门后的黑暗,只敢从窗边离开教室,来到地面上,淋着淅淅沥沥的大雨,灰溜溜地逃出甘蔗中学。
或许就连张海平也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天,他们会回到这里,去那黑暗之后的,在当时一进去就消失了所有声音的世界里,闯上一番。
张海平走上学校门口的花坛,上面是两条弧形的石板路,两旁是好看的花草,但如今,这些花草上染了鲜血,沾了腐肉,花草们也厌烦地垂下头,没有半分生机。
花坛中央是一个小池塘,原本里面有很多金鱼,金鱼在池塘浅处游动,一游,就游出了他们夏天的灿烂。
而现在,金鱼没了,不知去了哪里,反正不会有好下场,就像往日的生活再也不会回来,池塘原本就因无人打理而浑浊的水变成了血红的颜色,血腥味刺鼻,血红色恐怖。
除了鲜红的血水之外,池塘底部,还静静躺着一颗狼头。
张海平看着水池里的狼头,又在附近看到了一具跟人类差不多的身体,只是那身体上长满了长长的灰色的毛,就像一头狼,只是手脚分明,而不像是狼那般的前爪和后爪。
这个身体没有头,头泡在血水池里。
这是个狼人,看上去还刚死,尸体没有腐烂,皮毛都还带着些许的光泽。
水池里现在的颜色,跟那颗狼头有没有关系,张海平不知道,但是,第一个把水池染成红色的,绝不是这颗狼头。
这个狼人是刚死的,至于杀它的人,张海平想,不是图书馆里自己的同伴们,还能是谁?
他们第二次来到甘蔗中学对付新德里猴人的时候,水池里可没有这颗狼头,旁边也没有那具明显是刚死不久的尸体。
“狼人都来了,刚刚他们碰到的麻烦就是这玩意儿?”张海平喃喃自语了一句,接着他便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向着那深邃的黑暗里走去。
安恬跟在他身后,不断摸着手上的玉镯子,随时准备动用那自己从未接触过的隐身能力。
图书馆的门口,钢化玻璃门似乎散发着莫名的凉意,弄的张海平心底发慌,黑暗里像是死一般寂静,里面不像是有人存在的样子。
每次站在黑暗的面前,张海平都不由得叩问自己:“这里,真的不是,另一个世界吗?”
但这次,他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思考,只是握紧了身上的各种道具,骨节里,金属利爪的冰凉丝丝缕缕,让他勉强升起一点心安。
他往前迈步,踏入图书馆里的黑暗中,世界和阳光皆消失于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