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的手指在命纹上摩挲了半夜。
那道新长出的分叉像条细蛇,贴着腕骨往小臂上爬。
他盯着烛火里晃动的影子,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骨髓里挠?白天破庙里那道白衣幻影,比残卷上的古画还要清晰三分。
残卷突然烫得他缩回手。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命纹异变,今日签到地点自动锁定破庙神台。】
他躺回去时,后颈还在发紧。
神台的青砖硌着脊椎,像有人用指节一下下叩他的命门。
刚阖眼,白雾又涌了上来。
白衣男子这回转了身。
广袖垂落如瀑,眉峰比剑尖还竖。
他手中狼毫悬在半空,笔锋滴着金墨:命运如纸,强者为笔。
陆江听了,感觉喉咙发紧。
刘砚秋说过,青冥道祖百年前在天柱峰顶写二字,笔落时山崩地裂,从此再无人见过他。
你既触了命书者之门,道祖抬眼,目光像刀一样劈开白雾,可知这系统从何而来?
陆江想说话,舌头像被钉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道祖的笔突然点向他眉心,那金墨顺着命纹分叉的轨迹钻进去。
他疼得蜷起身子,再睁眼时已在神台。
掌心多了枚青铜残印,纹路和命书残卷严丝合缝。
残印发烫的地方,正好是命纹分叉的终点。
砚秋说得对。他捏紧残印,原来,这系统...怕不是道祖留的后手。
第二日,镇上传出消息:陆江被命轮重创,需闭关七日。
老乞丐蹲在破庙门槛上啃红薯,用脚尖踢了踢他脚边的命息符:你这假伤,连我都能闻出破绽,能骗过他们吗?
要的就是破绽。陆江把残卷塞进神台暗格,云无涯被砸了面门,命轮丢了半队人,总得找场子。他弯腰在神台四周撒朱砂,我要他们以为能瓮中捉鳖。
深夜,他在神台下方挖出三尺深坑。
命轮令、自命符、道祖残印依次摆进坑底,最后撒了把从老乞丐酒葫芦里偷的碎灵砂。那老头说过,这是万剑山灵气凝的。
命写核心。陆江拍净手上的土,就等你们来撞。
第三日卯时,鸡还没叫。
镇东头传来瓦片碎裂声。
陆江缩在茶馆二楼,透过窗纸看见三拨人影:天命司的玄色劲装,命轮的墨绿斗篷,还有云无涯那身绣金锦袍。他脸上的青肿还没消。
来得倒齐。陆江摸出腰间的命障符,指尖一搓,符纸化作黑雾漫开。
最先冲进破庙的是命轮使者。
他挥剑劈向神台,却砍了个空。陆江用命引符把他的剑气引到了天命司左队队长后心。
有埋伏!玄色劲装的刀刚出鞘,就被自己人撞翻。
命轮的黑雾在命障符里打旋儿,沾到谁谁的刀就往自己腿上砍。
云无涯躲在庙外树后,额头直冒冷汗。
他看见最精锐的亲卫突然抽刀捅向同伴,听见命轮使者的尖叫:这是命纹乱了!
该我了。
陆江从房梁跃下,落在神台深坑前。
残卷在他掌心发烫,道祖残印的纹路亮得刺眼。
他扯了扯领口,系统提示音准时响起:今日签到地点:命写中枢,时间两柱香。
命书·第一笔
话音未落,残卷突然化作金芒。
天地像被揉皱的纸,所有人的命纹在他眼里清晰如线。红的是生机,黑的是死劫,灰的是被篡改过的命数。
他指尖点向云无涯的命线。
那根灰线突然炸成乱麻。
云无涯踉跄着摔倒,双手不受控地掐住自己脖子。
命轮使者的刀落地,他盯着自己发抖的手,看见命纹里爬出金漆小字:自缚。
天命司的人更惨。
他们的命线被陆江打了死结,刀枪全往自己丹田招呼,疼得在地上打滚。
你们不是棋手。陆江踩着满地兵器走向云无涯,是棋子。他蹲下身,扯了扯云无涯勒得发紫的衣领,等你们找到真正的写命人,再来谈胜负。
云无涯的手松开了。
他瘫在地上喘气,盯着陆江腰间的残卷,声音发颤:你...你改了我们的命?
改了点线头。陆江弹了弹残卷,金芒消散,留着你们,好引大鱼。
老乞丐不知何时站在庙门口。
他叼着根狗尾巴草,盯着陆江掌心的道祖残印:你这一笔,只是开篇。
我知道。陆江把残卷收进怀里,但至少...我们能自己写命了。
当夜,陆江又梦见了青冥道祖。
白雾里,道祖的狼毫悬在二字上方。
他回头看陆江,嘴角有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你已写下第一笔。笔锋在字最后一竖上顿住,但...最后一笔,由谁来落?
陆江猛地睁眼。
神台边的烛火灭了,残印在他掌心发烫。
窗外传来夜枭的叫声,他望着月亮在残印上投下的影子,突然笑了。
他对着虚空轻声说,自然是...想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