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扳机,你怎么样……”11号强忍着精神被秽息疯狂侵蚀的剧痛,艰难地搀扶起身体微微颤抖、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的扳机。周围的空气扭曲,仿佛有无数无形的低语在啃噬着他们的理智。
扳机:“……”
她的意识在现实与虚幻的边界剧烈摇摆。眼前不再是废弃工厂的断壁残垣,而是坠入了一片更深沉、更冰冷的黑暗。
这里是……
扳机迷迷糊糊地试图睁开眼睛,但……视野里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漆黑,连以太视域那种微光也彻底消失了。她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动弹不得。
“程序已接入。”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黑暗中响起。
“开始第七次审讯。”
“对象……”
“里拉小队——【扳机】。”
这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流程……是那段被刻意遗忘、却如同附骨之蛆般深植于记忆最底层的噩梦?是军方高层为了掩盖他们……因为错误决策,导致大量防卫军小队全灭。
就打算从侥幸存活的扳机身上……找到还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然后……
“【扳机】,你所说的‘大家’,是指里拉小队的所有队员?”审讯者的声音透过变声器传来,带着冰冷的质疑。
“……”
扳机在幻觉中咬紧了牙关。经过那场惨烈的战斗,毫无人道的审问,她早已无法相信,曾经誓死效忠的军方高层……
“回答!【扳机】!”冰冷的催促声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一股混杂着绝望、愤怒和背叛感的火焰在她胸腔里燃烧,几乎要冲破喉咙。
“我……拒绝!”这一次,她清醒的,用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间挤出这三个字。
眼前的黑暗画面突然剧烈地闪烁、扭曲。
下一秒,场景骤然切换。
深邃的夜晚,营地却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扳机】!之前的战绩,超过【阿刻戎】了吗?”
“……?”扳机茫然地循声望去,看到了【科基托斯】。
【科基托斯】,这是……我刚加入里拉小队不久的……记忆吗……
“欸?不说话?是没记下来吗?”
这时,另一个温和而细心的声音轻柔地插入。
“远距离击杀121只,近战击杀35只以骸。【扳机】的新纪录。”
“【里忒】……还有……【斯提克斯】。”扳机循着声音看去,见到了【斯提克斯】。
“哈哈哈哈!”一个爽朗的大笑响起。
“还是【里忒】细心!听好了扳机,战斗还有恋爱!都要这样主动出击才行啊!”性格豪迈的【斯提克斯】坐在车里,大声的对着扳机说道。
“呵,少教她这样的歪理,【斯提克斯】。”一个带着自信与些许清冷的女声从旁边传来。是【阿刻戎】,她双手背在身后,走到扳机面前,眼神明亮而锐利。
“还有!下次我可不会输!”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阿刻戎】……”
“谁说我家【扳机】要谈恋爱的!”一个爽朗又带着一丝佯怒的女性声音突然插入,如同护犊的母狮。
队长【卡戎】大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故作严肃的表情。
“卡戎……”扳机在幻觉中喃喃自语,看着这位如同亲姐姐一般照顾她、引导她的队长。
“经过我同意了吗!”【卡戎】双手叉腰,瞪着【斯提克斯】和【阿刻戎】。
“【卡戎】队长……冷静……”【科基托斯】见到队长过来,吓得连心爱的录像机都差点拿不稳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抱歉。”【卡戎】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激动,连忙放缓语气道歉,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目光锐利地锁定【科基托斯】手中那明显处于录制状态的设备。
“欸不对!”
“欸嗯唔!”【科基托斯】见势不妙,转身就想溜!
“【科基托斯】!你怎么又在基地违规录像!”【卡戎】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径直就朝他追去!
“欸欸欸!【扳机】!这个你先拿着!我——先——撤——了——!”【科基托斯】慌忙把录像机往扳机手里一塞,扭头就跑得没影了,只留下声音在训练场上回荡。
“……大家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活力啊。”扳机看着记忆中这鲜活而温暖的一幕,嘴角在无意识中微微扬起,心中充满了酸涩的怀念。
那些日常的嬉笑打闹,那些并肩作战的信任,曾经是她生命中最坚实的支柱。
然而,这温馨的幻象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留下的只有冰冷的现实和心底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们都死了。
在【零号空洞】爆发的任务中,他们,和其他前去支援的小队,遭遇了无法想象的伏击和远超情报的恐怖以骸潮。
为了掩护重伤的她和平民撤离,【卡戎】队长下达了最后的命令,然后毅然带队断后……【阿刻戎】、【斯提克斯】、【里忒】、【科基托斯】…… 所有人都再也没有回来。
本来只要派兵支援!所有人都可以得救的!
但……
但那些高层……却仅仅是用举手……
来决定近百位,拼死奋战的军人的生命……
甚至到最后……还无情的抛弃了他们。
曾经,这些鲜活的记忆,每一次浮现,都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化为最深的梦魇,让她在无数个夜晚窒息着惊醒,被愧疚和绝望吞噬。
她无法原谅自己(为什么活下来的是自己),更无法原谅那些高高在上、冷漠地篡改真相、抛弃英雄的刽子手!
她一度沉沦,如同行尸走肉,直到……
直到祂的出现。
以前……她或许会因为他们,会因为大家……陷入迷茫,崩毁,但是现在……
“【科基托斯】,【里忒】,【斯提克斯】,【阿刻戎】,还有【卡戎】……对不起,我已经有了新的队友,新的大家,新的家人,新的朋友,新的……值得托付的人。所以……”
“……对不起。”她在心中轻轻地说道,带着无尽的怀念和歉意,但不再有往日的沉沦与绝望。
“我……要走了……为了现在的大家,也为了曾经守护我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