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方向的寒意像一条冰冷的蛇，顺着地板蜿蜒爬来，缠住了杜明的脚踝。他死死盯着那个站在黑暗里的影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每一次跳动都撞得肋骨生疼。那影子一动不动，轮廓模糊，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让他想起孙浩低头沉默时的样子。
“那……那是什么？”赵宇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残烛，他顺着杜明的目光看去，身体猛地向后缩了缩，几乎要钻进桌子底下。
李哲也看到了那个影子，他刚从地上爬起来，腿还在发软，此刻又像被钉在了原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手机屏幕摔碎后，寝室里只剩下窗外那点惨淡的月光，根本看不清阳台的情形，可越是模糊，心里的恐惧就越是疯长。
杜明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像要冒烟。他想起规则3里的“归位”，难道孙浩“归位”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还是说，阳台里原本就藏着什么东西，孙浩的消失只是一个引子？
“别……别碰它……”李哲突然抓住杜明的胳膊，手心全是冷汗，“我们还有时间……找替代者……一定能找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执着，仿佛“替代者”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杜明被他抓得生疼，心里却越发清明——事情绝不像李哲想的那么简单。
孙浩口袋里有纸条，却只字不提第三条规则，反而在明知凌晨不能去阳台的时间点走了出去，这分明是故意触发“归位”；李哲一开始对规则嗤之以鼻，可当“替代者”的规则出现后，他却比谁都急切，甚至想违背第一条规则开门，这前后的反差太可疑；还有赵宇，他说看到了孙浩口袋里的纸条，却连具体内容都说不清，刚才被追问时更是眼神闪烁，明显在隐瞒什么。
这一切像一张织好的网，而他杜明，就是那个被网在中间的猎物。
“赵宇，”杜明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寒意，“你必须说实话。”
赵宇浑身一颤，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你没看清孙浩口袋里的纸条？”杜明步步紧逼，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他脸上，“可你刚才却说，孙浩去阳台前在看那张纸条。如果没看清内容，你怎么确定他看的就是纸条？又怎么知道那和门上的一样？”
一连串的问题像重锤，砸得赵宇脸色惨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杜明打断：“还有，你说路上堵车，可李哲说手机没信号，你却能看到孙浩口袋里的东西？夜里堵车时车里光线那么暗，你是怎么做到的？”
赵宇的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他低下头，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李哲在一旁听得发懵，他看看赵宇，又看看杜明，脸上满是疑惑：“杜明，你什么意思？赵宇他……”
“他在撒谎。”杜明斩钉截铁地说，“从我们回来开始，他就在撒谎。”
“我没有！”赵宇突然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眼里却闪过一丝慌乱，“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记错了一些细节……”
“记错了？”杜明冷笑一声，“那你告诉我，孙浩去阳台前，到底在看什么？他说的‘规则里没说不能去阳台’，指的又是哪条规则？他手里的纸条明明只有前两条，根本没提阳台的事！”
赵宇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瘫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寝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那个站在阳台的影子依旧一动不动，仿佛亘古不变的石像，却让空气里的寒意越来越浓。
“还有二十分钟……”李哲突然看了一眼挂钟，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我们没时间了……不管赵宇有没有撒谎，我们都得找替代者……”
他说着，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302！规则里提到了302！他们说不定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去叫他们！”
“不行！”杜明立刻反对，“规则1只说敲门要问是不是302的，没说我们可以去找他们！谁知道302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怎么办？”李哲激动地喊道，“难道坐在这里等死吗？”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和之前的不一样，很重，很急促，像是有人在奔跑，而且方向正是404寝室！
杜明和李哲瞬间噤声，赵宇也停止了哭泣，三个人的目光同时投向门口。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比刚才那次更急，更重，门板被敲得嗡嗡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撞开。
杜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想起规则1，刚要开口问“是302的吗”，李哲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按住他的嘴，疯狂地摇头。
“别问！”李哲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不管是谁，让他进来！他就是替代者！”
“唔！”杜明挣扎着，想推开他。李哲的力气大得惊人，死死地按着他，手指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杜明！开门！是我！孙浩！”门外传来孙浩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还带着一丝虚弱，“我知道替代者是什么！快开门！”
李哲的眼睛更亮了：“是孙浩！他回来了！快开门！”
他说着，就要去拧门把手。杜明急得满头大汗，他用力挣脱李哲的手，大喊道：“你忘了刚才门外的声音了吗？那根本不是孙浩！”
“那不一样！”李哲嘶吼着，“这次他肯定是真的回来了！他知道替代者是什么！我们必须让他进来！”
“笃笃笃——”敲门声越来越急，几乎连成了一片。
“杜明！相信我！替代者就是……”门外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紧接着，声音又清晰起来，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快开门……再不开门……我们都要‘归位’了……”
杜明的心里警铃大作。这声音虽然模仿着孙浩，可仔细听，就能发现其中的僵硬和冰冷，和刚才那个沙哑的“不是”如出一辙！
“李哲！清醒点！”杜明死死拉住他的胳膊，“他是假的！是那个东西！”
“我不管！”李哲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用力甩开杜明的手，再次扑向门把手，“我不想死！我要开门！”
两人拉扯间，门板被撞得晃动起来。赵宇缩在角落里，抱着头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别吵了……别吵了……”
杜明看着李哲疯狂的样子，又听着门外越来越急的敲门声和那诡异的“孙浩”的呼喊，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个了断。
就在李哲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杜明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门外大喊：“是302的吗？”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响在走廊里。
敲门声戛然而止。
门外陷入了绝对的寂静，连风声似乎都停了。
李哲的动作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杜明，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你……你疯了！”
杜明没有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门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等待着门外的回答。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仿佛凝固了。
就在杜明以为门外的东西已经离开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不再是模仿孙浩的声音，也不是之前那种沙哑的语调，而是一种全新的、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的声音，重叠在一起，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和恶意：
“不……是……”
那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钻进耳朵里，顺着血液流遍全身，让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寒意。
李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嘴里喃喃地说：“完了……全完了……”
杜明背靠着门板，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外那股庞大的、充满恶意的气息。他知道，自己赌对了，可这并没有带来丝毫喜悦，反而让他更加恐惧。
这个“东西”一直在门外，它在试探，在诱导，甚至在模仿他们熟悉的人，就是为了让他们违背规则，打开那扇门。
而李哲，差点就中了圈套。
阳台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慢慢走动。杜明猛地回头，借着月光，他看到那个站在阳台的影子动了。
它缓缓地转过身来。
因为光线太暗，杜明看不清它的脸，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但他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冰冷而空洞。
墙上的挂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凌晨一点四十分了。
他们只剩下二十分钟了。
而门外，是虎视眈眈的未知存在；阳台，站着“归位”的孙浩；身边，是陷入绝望的李哲和瑟瑟发抖的赵宇。
杜明突然意识到，规则4里说的“替代者”，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指外面的人。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一震，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里逐渐成型。
他看向赵宇，眼神锐利如刀：“赵宇，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赵宇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和恐惧，他看着杜明，又看了看阳台的影子和瘫在地上的李哲，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用一种近乎崩溃的声音开口了：
“我……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