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从来就没有明确的方向,谁被推上风口,谁就得遭殃。
而在这背后煽风点火的,多的是些见不得光、躲在暗处嚼舌根的小人。
徐浪原以为那些人不过是出于嫉妒散播些谣言,可当他拿起今天的报纸,才意识到自己远远低估了他们的恶意。
如果哗众取宠只是为了博人眼球,那这种毫无根据的诋毁与谩骂,即便能换来一时风光,也不过是践踏他人尊严所换来的虚张声势。
他曾经不理解这些人究竟是什么心态,可这一刻他明白了——有些东西,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改不了,也甩不掉。
南唐大学五十周年校庆已过去近一周。
自从处理完张明阳的事,徐浪就安分守在陈家,几乎不出门,顶多晚上去一趟悠然咖啡馆,见几个慕名而来的富家子弟,维系一下人脉。
这段日子,他还起草了一份数万字的KtY运营管理方案,交给表哥尚舒复印后,转由徐常平代为分发。
本来心情还算平静,可今天尚舒怒气冲冲摔来这份报纸,徐浪整张脸彻底沉了下来。
见他放下报纸,尚舒一巴掌拍在桌上:“让我揪出是哪些杂碎干的,非弄死他们不可!”
“哥,别冲动。这世上总有些人靠抹黑别人刷存在感,我们认真,就输了。”
“就这么算了?”尚舒瞪大眼睛,“你到底看清楚他们写什么没有?”
徐浪扫了一眼报纸,内心一阵烦躁。
这场风波,早已不是他那首歌曲的问题。
起初,歌曲经由省内媒体传播,渐渐烧到港城。
作为华语流行音乐的前沿地带,不少港城词曲人都给出了不俗的评价。
徐浪这个名字,一夜之间在港城打响。
可人红是非多。
不少人猜测他是某家唱片公司力捧的新人,可当媒体深挖出他真实身份,EtL装潢公司也随之进入大众视野。
原本那些备受赞誉的设计,这一回却被推上风口浪尖——港城不少建筑名家公开质疑他抄袭。一些艺人也跟风发声。
起初只是小打小闹,可当娱乐界与专业领域联手声讨,事态迅速失控。
二三线艺人拼命借机博出位,不断煽风点火,让这场闹剧愈演愈烈。
不少所谓专家还罗列出一堆“论证”,咬定他的作品不真实。
可被问到有没有实际证据,又都含糊其辞、转移话题,口口声声说要徐浪“给个交代”。
一时间,徐浪成了港城无人不知的名字。
也有人理性声援,可惜声音太小,终究被淹没在喧嚣之中。
徐浪苦笑:“哥,你在港城那边有熟人吗?”
“没有。”
“那就算我们想理论,一张嘴骂得过来几个人?”
他指着报纸,“别说那些跟风瞎起哄的,光是带头闹事的,没一百也有几十。”
“这么多?”
陈尚舒愣住了。
他向来不关注娱乐八卦,更不了解回归前的港城舆论有多么疯狂。
见徐浪神色平静,陈尚舒抓了抓头发,语气软了下来:“我只是怕你难受。”
“我没事。”
“真的?”
陈尚舒仔细端详徐浪的脸,想从中找出一丝逞强,却只看到一片冷静。
他没法理解,作为当事人,徐浪怎么能如此镇定。
可尚舒不知道,徐浪早已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
前世他在网络上被恶意中伤,一度被逼到极端,差点走上歧路。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陈美悦的电话……那一刻,他突然想家了,积压的郁结随之消散。
那段经历让他的心性彻底蜕变。
再面对谩骂,他学会了忍耐。
情绪虽在,却不失控。
只当在看一群跳梁小丑演闹剧。
“小浪,我真正担心的是这股火会烧到内地。到时候,你可就真麻烦了。”
即便陈尚舒不说,徐浪也早有顾虑。
内地娱乐业虽不及港城兴盛,可媒体也不是省油的灯。
幸好这行业多数还握在政府手里,民间声音翻不起大浪。
但这次风波实在太凶,他不得不防:“我知道。只希望咱们这边的媒体别跟着瞎掺和。”
陈尚舒沉默了会儿,突然站起身:“小浪,你好好待在家,我出去一趟。”
徐浪正想着事,没多留意他神情中的异样,只点了点头。
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从小爱闯祸的表哥,这一出门,竟捅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差一点,成了引爆国人对立的导火索。
当天下午,徐浪陆续接了十几个电话。
苏文羽、郭晓雨、胡有财、徐德、梁皓、梁涛、白冰、陈白素、徐国立……甚至高长河、黄博、杨开也通过胡有财找过来,纷纷表达担心和支持。
黄博还兴奋地说,有媒体跑去江陵一中想挖徐浪的料,都被校长拦下了。
但还是有学生爆料出他通科满分的事,又一次点燃了媒体的热情。
听着电话那头的关心,徐浪心里暖暖的,可也清楚:这一次,他是真的“红”了。
晚上,他一边看着电视上关于自己的报道,一边陪外公陈文太喝茶。
老人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他知道这外孙虽年纪轻,心里却比许多人都要坚韧。
“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徐浪无奈摇头,按下遥控器换台。
陈文太把玩着手中的戒指,淡淡说:“你该庆幸,他们没挖出你那些底子。”
徐浪自然明白外公指的是什么,低声道:“做得不算干净,但也没留什么把柄。再说了,说一个中学生能做那些,谁信?警方一句恶意诬陷,流言就不攻自破。”
陈文太抿了口茶,语气无奈:“皇帝不急太监急。算了,不说你了。以后长点记性,不到万不得已,别走极端。我原还怕你顺风顺水惯了,经不住事。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听着外公一句句“小浪长大了”的感慨,徐浪只是沉默。
临近凌晨,尚舒还没回来。
陈素言似乎习以为常,可徐浪心里总隐隐不安。
接连两天,徐浪仍待在陈家。
白天和苏文羽、白冰通电话,陪外公栽花种草。
偶尔有陈文太的老友来访,见到徐浪都夸陈家出了个人才。
可奇怪的是,从这天起,省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登门。
表面是来找陈文太,却都有意无意和徐浪搭几句话。
送走一批又一批客人,陈文太揉着发酸的肩膀,若有所思地问:
“小浪,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突然都跑来了?”
“说不好,但肯定不是单纯串门。”
陈文太握紧手中的戒指,语气沉了下来:“我也猜不透。尚舒出去这么久没回,我担心他又闯大祸。原本以为他做事还有分寸,可现在……我也没底了。”
“为什么?”
“因为这些人,看起来是来表态的。”
陈文太深吸一口气,说出一句让徐浪心惊的话,“我总觉得,尚舒这次惹的事,小不了。逼得别人不得不来站队——这恐怕已经上升到政治层面了。现在想拦,怕是也晚了。”
徐浪后背一凉,猛然想起前世关于表哥的某些片段。
时间似乎对不上,可他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他不知道,这场风波最终会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