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社的清晨像往常一样热闹,走出房间就能闻到今天厨房熬煮米粥的香气。
带着昨晚没琢磨透的文胆问题,一个人靠在房间前面的廊柱上看着前面失神般的思考着。
自从上次文胆凝练出青莲纹路后,我总觉得文胆停止了成长,像粥煮到一半没柴火了一样,不知道该怎么使文胆继续成长。
不一会儿,就见老夫子坐在石桌旁,手里捏着本线装的《论语》,秋日早晨的阳光透过树梢,在书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见我过来,把手里的茶盏往石桌上一放,青瓷碰着石头,“当”的一声脆响。
“昨夜没睡好?”老夫子指了指我眼下的青影,嘴角带着点笑意,“在为何事烦忧?”
我在他对面坐下,把对自身文胆的感觉告知老夫子后,就见他把那本《论语》推到我面前。
书页边缘磨得发毛,空白处密密麻麻写着朱笔批注,有些字都被岁月晕得发淡。
“你觉得文胆只靠诗气养,可你却忘了根本。”老夫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此界文道,经义为骨,诗词为皮。皮再光鲜,骨头不硬,是撑不起来文道的。”
我握着那本《论语》,指尖触到泛黄的纸页,墨香混着樟木的味道扑面而来,忽然想起现代时外公时常翻阅的旧书。
也是这样的线装书,页脚折了又展,上面有他写的笔记。
那时候我总是认为自己学习知识很快,直到后来,参加诗词大赛上,评委说我“诗有其形却无神”,才懂有些书和知识需要反复揣摩才能得其深意,才能将其神韵运用到自己写的诗词当中。
“经义养胆?”
我手里拿着书,却感觉到怀里的文胆轻轻颤了一下,像听到了什么熟悉的词,“可我读《论语》,总觉得书本当中有些话……和我想的不一样。”
老夫子笑了,伸手拍了拍我手中的书:“不一样才好。书里的文章,不是是别人说的道理才是道理,是要跟着读这本书的人的心走的。”
“你且读,不要急,读到书里的文章和自己的想法相互印证,读到能够用自己的道理来解释书里的道理。”
我翻开第一页,“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几个字映入眼帘,墨色饱满,旁边是老夫子写的批注。
刚读两句,就听见有人喊我们吃早饭,米粥的香气更浓了,还混着咸菜的咸鲜。
老夫子站起身,把书往我怀里一塞:“先吃饭,饭饱了,心才静得下来。”
吃早饭时,高士和岑掺见我怀里揣着《论语》进来,岑掺参递了个馒头过来:“太白,你这是要改读经义了?可别到时候忘了怎么写诗啊!”
我接过馒头,咬了一口,面香混着麦麸的粗糙感在嘴里散开。
忽然想起现代加班时吃的泡面和包子,那时候总觉得泡面和包子吃得想吐,现在能有馒头和吃粥就咸菜就不错了。
“试试老夫子指点的法子,”我嚼着馒头笑了笑,“万一成了呢?”
吃完早餐后我抱着《论语》去了学社一个无人的书房。
我把书放在靠窗的桌案上,推开窗户,风带着巷子里的桂花香飘进来,拂过书页,刚好停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一句。
看着这行文字,忽然又想起现代参加的一次诗词大赛。
大赛评比的时候有个评委是某大学的教授,说我写的诗不合规矩,最后把本该给我的一等奖判给了他的学生。
我当时不服,找他理论,他却说“我说的规矩就是规矩,连规矩都不懂参加什么比赛”。
那天我在赛场外的一棵树下坐了一下午,看着落叶飘下来,觉得自己就像是落叶一样,只能无力的随风飘落。
可现在读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忽然就懂了。
那个教授不想自己的学生拿他认为失败的第二名,却把他不想要的硬要给我;就像此界的世家子弟,不愿被人欺压,就霸占着文道资源想要绝了寒门学子的文道。
“原来经义不是要你听话,是要你辨是非。”
我低声自语,怀里的文胆突然震了一下,像有团暖流从心口散开。
我低头摸了摸,能感觉到那枚青莲文胆的纹路似乎更亮了一些,之前模糊的边缘,现在能看清一片小小的花瓣形状。
我接着往下读,读到“仁者爱人”时,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吹得书页哗哗响。
原主记忆里去年冬天在街头看到的流民浮现在眼前,他们裹着破棉袄,冻得发紫的手伸出来要饭,而旁边酒楼里的世家子弟,正隔着窗户赏雪吟诗。
那时候的我也只能写首诗感叹,却什么也做不了。
“爱人,不是只爱身边的人,是爱天下人啊。”
我把书扣在桌上,坐在桌边想起之前原主看到的景象。这些流民或许不懂文气,不懂诗词,可他们都想要好好活着,都该被好好对待。
心口的文胆又热了起来,这次比刚才更甚,像揣了个小暖炉。
我抬手按在胸口,能清晰地感觉到青莲纹路在慢慢舒展,之前像蒙了层雾的表面,现在开始透出淡淡的青光,连呼吸都觉得顺畅了不少。
“太白,你在里面吗?”门外传来老夫子的声音,“带了点点心给你尝尝。”
我赶紧应了一声,把《论语》合好。
老夫子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木盘,上面放着几块枣泥糕,还冒着热气。
“读进去了?”他看着我发亮的眼睛,笑着把盘子递过来。”
我拿起一块枣泥糕,咬了一口,甜而不腻,枣香在嘴里散开。
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给我做的枣泥糕,也是这个味道。
那时候我总缠着她,在她做枣泥糕的时候给我讲故事,她就说“做人要像枣泥糕,外面看着普通,里面得有甜”。
“老夫子,”我咽下嘴里的糕,指了指胸口,“我好像懂了。文胆不是靠诗堆出来的,是靠心里的道理撑起来的。”
老夫子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论语》翻了两页。
指着“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那一句:“咱们虽然是寒门文人,现在读书是辛苦了点,可别丢了这股子志气。”
“世家子弟有资源又如何?没了志气,他们就像丢失了风骨的文人。”
我看着那行字,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现代时我刚刚开始参加诗词大赛那会儿,有人说“你一个普通新手,还想跟别人花钱堆出来的比?”
可我偏不信,靠着自己的积累,最后拿了个好名次。
现在到了这个世界,面对世家的打压,我又何尝不是在争这口气?
“您放心,”我握紧了拳头,能感觉到文胆在胸口轻轻跳动,像在回应我,“我不会丢了撑着我们前行的志气。”
老夫子走后,我又坐在桌前读《论语》。
阳光慢慢移到桌案上,把书页染得暖烘烘的。
读到“见贤思齐焉”时,我想起杜圃的执着,高士的豪爽,岑掺的细心。
他们都是我的贤友,也是我要追赶的人。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我合上书,伸手摸向胸口,那枚青莲文胆比早上亮了不少。
纹路清晰得能看清每一片花瓣,指尖触到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淡淡的暖意,像握着一团小小的火苗。
晚风带着桂花香吹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轻轻晃。
巷子里的人家开始点灯,一盏盏昏黄的灯亮起来,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星。
我对我的文胆的了解以及文胆的成长才是刚刚开始,我的心里不再有急迫的感觉。
就像老夫子说的,经义养胆,养的是心,心稳了,文胆自然会继续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