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长安,秋意已经展现出了凉意。
清晨推开客栈窗户时,凉风吹得我精神抖擞,檐角挂着的蛛网沾着露珠,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楼下飘来油条的香气,混着蒸馒头包子时飘出来的麦香味,是这个时代这座古城最鲜活的烟火气。
比起现代写字楼楼下行色匆匆上班的人们有种慢下来的温柔。
我收拾好之后下楼,刚在桌边坐下,客栈伙计就送来了一碗粥和两个包子。
正吃着早餐就看见掌柜的带着一个小吏走了过来,说是有事找我。
走近之后,小吏从袖口掏出一份文书递给我后就告辞了,文书摸起来硬挺挺的,带着油墨和纸张的气息。
我的心猛地一跳。
县试过去这么久了,这些天总在担心,忧虑到夜里做梦都能梦到自己在考场写不出诗的窘迫。
虽然已经放榜了,上次王大人也帮了我,但是还是担心宇文家再次从中作梗,想些其他的法子来打压我。
这种等待的感觉就像现代中考后等录取通知的日子,明明觉得发挥不错,却总怕出意外。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文书。
字迹是工整的小楷,开头第一句映入眼睑的是:“兹录长安县试童生李白,文胆初成,诗作《静夜思》引月华异象,核定为县试案首,准其参加州府诗会。”
后面的话我几乎没细看,只觉得脑子里 “嗡” 的一声,所有的不安都化成了热流往脸上涌。
现代时,在收到中考录取通知时,也是这样。
看着手机里的录取通知,看着录取通知上是自己想去的高中,旁边人说什么都听不清了,只知道自己初中三年的努力得到了自己想要结果。
现在握着这张州府文书,同样激动:这是自己实现阶段性目标的第一步,也是我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的第一步。
我把文书小心折好揣进怀里,剩下的粥也顾不上喝了,付了钱就往寒门文社跑。
街上的秋风吹着衣角,路边卖桂花糕的大娘笑着问我急什么,我只挥挥手喊 “报喜去”
这种想立刻和朋友分享喜悦的心情,大概每个人遇到这样高兴的事心里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推开寒门文社的木门时,今天院子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
走进里面后听见书房里面正传来翻书的沙沙声,原来文社的学子今天都在书房里面看书。
杜圃坐在靠窗的旧桌前,就着晨光改诗稿,袖口磨得发亮,桌上还摆着半块没吃完的饼。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我,眼睛一下子亮了:“太白,你回来了?昨天......”
还未等他说完,我就激动的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中了!杜兄,我中了县试案首,县试案首定下来了!” 我把文书拍在桌上,声音都有些发颤。
杜圃赶紧放下笔,双手捧着文书,逐字逐句地读,嘴唇动着,读到 “月华异象” 时,手都抖了一下。
其他几个学子也围了过来,有人凑在旁边看,有人忙着倒热水,小屋里瞬间热闹起来。
一个叫阿福的少年,攥着我的袖子说:“李大哥,你太厉害了!我以后也要写出能引异象的诗!”
看着他们眼里的光,我心里暖烘烘的。
这文社不像那些世家的文院,没有华丽的匾额和珍贵的孤本,有的只是前人誊抄和读过后留下来的书籍,可这里的人,都揣着对诗文最纯粹的热爱。
杜圃拍了拍我的肩,声音有些哑:“好小子,没给咱们寒门丢人。接下来的州府诗会不比县试,世家子弟肯定会刁难,你得提前做准备。”
我点点头,心里也有些想法:“我正想跟你说,我想出去游历一趟。长安周边一些山川河流,都是历代诗人常去的地方,或许能找些作诗的灵感。你要不要一起?”
杜圃愣了愣,摸了摸怀里的钱袋,苦笑着说:“我倒想陪你去,可我带的盘缠不够我去游历的。”
“嗨,跟我还说这个?”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从怀里掏出几串铜板,“这些你拿着,咱们就当去踏秋,带些饱腹的干粮,白天肚子饿就吃干粮,晚上困了就找个破庙凑合一晚,正好体验体验‘穷愁着书’的滋味。”
杜圃看着我手里的铜板,眼圈有点红,最后还是没接。
他笑骂道:“你这小子,你以为你是富贵公子,这是拿钱砸谁呢?”
后面准备干粮的时候我让他不用去买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背着包袱出了城。
游历到曲江时,就见十月的曲江,芦苇已经黄了,风一吹,漫天都是白花花的絮,像下雪似的。
秋水很清,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远处的亭子立在水边,朱漆掉了大半,倒有几分 “古道西风瘦马” 的意境。
杜圃看见眼前的景色后吟着符合意境的诗,我则拿着笔,在纸上记着眼前的景。
现代时我看见风景就是咔咔一顿拍,总想在当下用镜头记录下眼前的风景和身边的人,现在换成纸笔,倒是觉得别有感觉,镜头记录的是画面,纸笔把画面变成了故事。
杜圃突然在我身边说道:“听说曲江有个秘境,里面有能凝聚文气的奇物,但也有妖兽。咱们别走太偏,在外围看看就好。”。
我点头应着,目光却被前面芦苇荡的一点微光吸引了。
那光很淡,像月光落在水面上,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吸力。
我往前走了几步,想看得更清楚,脚下突然一软,像是踩空了似的,整个人往下坠。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的上空是暗紫色的,地面铺着滑腻的青苔,空气里飘着一股腥甜的味道,像腐烂的水草。
杜圃也被带了进来,此时他脸色发白的说道:“坏了,咱们像是误入秘境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青苔突然动了。
一团团黑色的黏液从石缝里钻出来,聚成手指粗的虫子模样,身上冒着油光,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黑痕。
“是墨蛭!” 杜圃失声喊道,“低阶妖兽,专吸文气,还会污染文胆!得用洁净的文气才能驱逐!”
墨蛭越来越多,朝着我们爬过来,腥甜的味道更浓了,连呼吸都觉得呛人。
我握紧了笔,文胆在胸口发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之前对付宇文家奴用的是《侠客行》,带杀伐气,可墨蛭是阴邪之物,杀伐之气可能激发它们的攻击性,这墨蛭的数量越来越多。
杜圃已经开始催动文气,他作了一首《春雨》,淡淡的文气萦绕化作春雨在周身,可墨蛭只是顿了顿,又继续往前爬。
“不行!我的文气太弱,这首《春雨》镇不住它们!” 杜圃的额角冒出汗,声音都在抖。
我看着涌过来的墨蛭,脑子里飞速闪过读过的诗。
田园诗不行,边塞诗太刚,那…… 山水诗呢?刚刚小杜的《春雨》也阻了它们片刻,山水诗里有江河湖海,有清冽的水汽,或许能冲散这阴邪之气。
突然,一幅站在庐山瀑布下的场景跳进脑海。
白色的水幕从山顶砸下来,溅起的水花打在脸上,震得耳朵嗡嗡响,那一刻的壮阔,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举起笔,对着涌来的墨蛭,大声吟道: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望庐山瀑布》的诗句刚落,胸口的青莲文胆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青光。
文气从笔尖涌出,在空中化作一道白色的水幕屏障,真像庐山瀑布那样,带着轰鸣声砸下来。
虚拟的瀑布冲刷着地面,水汽弥漫开来,那些墨蛭一碰到水汽,就像冰雪遇到大火似的,“滋滋” 地冒着黑烟,很快就冰雪消融般的消散了。
我和杜圃都看呆了。
瀑布的虚影还在流动,水汽落在脸上,带着清冽的凉意,连空气里的腥甜味都像被冲刷的消失了。
杜圃走过来,摸了摸地面的青苔,语气里满是震惊:“太白,你这诗…… 竟能引动山水之形这种异象!
我以前只听说高阶文人能做到,没想到你一个童生,竟能写出这样的山水诗!”
我看着眼前的瀑布虚影,心里也满是震撼。
之前只知道诗词能引异象、能御敌,却没想过,山水诗还能改变环境。
就像现代的环保宣传,用文字唤起人们对自然的敬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只是在这里,文字变成了真实的力量。
瀑布的虚影渐渐消散,秘境里面也变亮了些,暗紫色慢慢变成淡蓝。
我握着笔,指尖还残留着催动文气的灼热感。
杜圃拍了拍我的肩,笑着说:“看来这次游历没白来,你不仅找着了灵感,还摸清了山水诗的门道。州府诗会要是遇到世家子弟用阴邪诗文刁难,你这《望庐山瀑布》,就是最好的破局之法。”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了新的想法,或许诗词的力量,远不止应试和争斗。它能映出山水,能净化污秽,能把心里的壮阔和温柔,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我看着手里的笔,又看了看秘境里渐渐恢复生机的青苔,突然觉得,能在这个世界写诗,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我们在秘境里面摸索着出去的路,好在现在秘境像是被净化过一样,阳光可以照进来,阳光透过秘境的缝隙照进来,落在身上暖暖的。
杜圃还在念叨着刚才的瀑布,我却在心里默默想着,州府诗会,我准备好了。
不是为了打败谁,而是为了让更多人看到,寒门子弟的诗,也能有撼动天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