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跪在门口,血从她手指缝里流下来,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我跑过去抓住她的肩膀,左耳的铜环突然发烫,耳朵旁边好像有谁吹了口气,但我没空管这些。
“回去!”我低声说,用力把她往后面推。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我没让她开口,抬手点了她的哑穴。墙角钻出几只噬金鼠,飞快地在地上挖开一个洞。我扶着她的肩膀一推,她就顺着斜坡滑进了地下通道,人很快消失在黑乎乎的入口里。
我不再看那个洞口,转身朝城墙跑去。神识进入洞天钟,打开全部空间。灵河流动,药田翻动。我一声令下,几百只噬金鼠背上贴着磷符,四散跑开,各自奔向早就定好的位置。腰上的药袋外层插着三根混元毒针,我用手指摸了摸针尾,确认封印没破。
城头的火把被风吹得歪歪扭扭,远处荒谷里的灵力越来越强,黑雾翻腾,隐约能看到一队队人影走出来。
敌人开始总攻了。
我没等他们靠近。洞天钟里时间停住,我一步跨出,人已经到了城外三里。我撕开毒粉袋,蚀魂粉像灰雪一样洒出去,随风飘成一片淡紫色的雾,盖住了敌人前锋必经的路。
可那些人走进雾里后,脚步没停。他们的皮肤微微发亮,像是把毒吸了进去,脸上没有痛苦,反而有点兴奋。带头的几个人额头出现青黑色纹路,呼吸变重,肌肉鼓起。
我立刻收回剩下的毒粉,用神识扫了一具倒下的傀儡——里面残留着丹药渣子,成分和爆灵丹差不多,但多了一味镇魂草,明显是改过的抗毒丹。
怪不得能挡住我的毒。
这时,天上裂开一道口子,乌云聚拢。一个声音从高处落下,震得地面都在抖。
“陈玄,你炼的毒,我拿来炼命!你的丹方,成了我的护道神药!”
是血手丹王。
他的虚影浮在云上,穿着染血的丹袍,眼睛通红。他一抬手,下面的巫族战士齐声大喊,气势冲天。
我知道不能拖了。
右手一扬,第一根混元毒针飞出去,射向最近的一个先锋。针扎进脖子的瞬间,清醒丹的神识冲击先炸开,那人眼神发直,瞳孔猛缩。下一秒,爆灵丹压缩的灵力在体内爆炸,胸口塌陷,整个人像陶罐一样碎裂,气浪掀翻了周围五个人。
我借力往后跳了一百丈,落地时单膝跪地,稳住身子。左耳的铜环还在发烫,血顺着脖子流进衣服,我没空擦。
敌人乱了一下,但很快重新列队。额上有青黑纹路的人不少,说明他们已经大规模吃了抗毒丹。这种药肯定要一直吃才有效,撑不了太久。我刚才那一击虽然狠,但压不住多久。
得打乱他们的节奏。
我把第二根混元毒针插进地里,引动洞天钟里的一丝灵流反冲。毒针猛地炸开,一圈无形的波扩散出去。敌人的口号一下子没了,几个正在念咒的巫师动作变慢,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同时,我传音整个战场:“他说的是假的!那种抗毒丹会伤神魂,十天内就会发疯!你们现在看到的‘强’,只是最后的爆发!”
声音穿过战鼓和吼叫,守军听得清清楚楚。有人抬头看我,肩膀松了一些。
光靠说话不够。
我拔出最后一根毒针,捏在手里。这是最后的机会,必须打中关键目标。
正想着,头顶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音。一只机关鸟冲过来,鲁班七世的声音远远传来:“抓紧!只能飞一次!”
我跳上鸟背,机关鸟展开翅膀,喷出火焰,快速升空。风在耳边呼啸,地面的敌阵像棋盘一样铺开。我看准中军位置,那里有三个高阶巫师围着一根骨杖,正在做法。
就是那里。
我一甩手,毒针飞出,划出一道金线直奔骨杖。途中两个护卫想拦,被针尾散出的神识震退,眼角流血。
毒针 hitting 骨杖底座,瞬间引爆。爆灵丹的能量被清醒丹引导,正好破坏了阵法节点。骨杖剧烈晃动,表面裂开像蜘蛛网,三个巫师同时吐血后退。
敌军中军大乱。
就在这时,血手丹王又笑了:“你以为这就完了?真正的毒,从来不是药。”
话刚说完,地面黑雾翻滚,一群巫族战士突然转身,扑向自己人。他们眼睛充血,脸都变了形,显然是抗毒丹反噬,神志全失,开始乱打人。
这正是我说的发疯。
但他们疯了也有力气,反而把敌阵搅乱了。原本整齐的推进停了下来,施法被打断,骨杖也没人顾得上去修。
我站在机关鸟背上,看着战场。混乱中有机会冒出来。
程雪衣的人应该已经绕到敌后,切断补给。鲁班七世的机关鸟燃料快没了,机身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柳如烟那边还没消息,但她一定会按计划动手。
我摸了摸左耳的铜环,血已经干了,黏糊糊的。洞天钟里的灵力用了超过一半,凝血树还在吸收外面的巫力,慢慢恢复。
还能撑。
突然,地面震动。西边荒谷深处,一座倒塌的祭坛废墟里冲出黑气。一个灰袍人走出来,手里拿着半截骨杖。
他抬头看我,嘴角翘起。
“你忘了。”他说,“最狠的毒,是让人以为自己赢了。”
我盯着他,手指悄悄移到药囊最底下——那里藏着一颗没写名字的丹丸,外面黑,里面泛金光。
这是他当年在药王谷禁地留下的试验品,我捡到后用洞天钟反复提纯,去掉了致命毒性,只留下一个功能:能短暂模仿血手丹王的气息。
我一直没用它,因为一旦用了,就等于撕掉了“隐修”的面具。
但现在,藏不住了。
我拿出丹丸,放在掌心。轻轻一捏,粉末飘散,随风落入下方混乱的战场。
一瞬间,好几个高阶巫师猛地抬头,目光全都盯向那个灰袍人。
误会,开始了。
机关鸟发出最后一声嗡鸣,翅膀开始冒烟。我稳住身体,盯着下面的变化。
灰袍人大吼一声,举起断杖,可他身边的亲信已经露出怀疑的眼神。
我举起右手,对城头打出一个手势。
下一刻,城门轰地打开。一支小队冲了出来,由噬金鼠带路,直扑敌军粮道。
风更大了。
我死死抓住座椅边缘,手指用力到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