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废墟里吹过来,烛火晃了一下。
我松开缚仙索,柳如烟站着没动,手上的符文锁还在。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平静,没有恨,也没有谢。我没说话,收起绳子,银光一闪,她手臂上的禁制碎成粉末掉在地上。她转身走了,红裙子扫过焦土,没有回头。
后面传来脚步声。
程雪衣从城门走来,肩上披着旧白狐裘,鞋底沾着灰。她走到我面前停下,看了一眼我脚边的空间袋,又看向城门前那根青铜树枝。“战报送出去了。”她说,“三艘骨船全毁,地下血阵断了五处,没人再敢往前。”
我点头,把空间袋塞进袖子。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先安顿人。”我说,“死的要埋,伤的要治,东西要清。”
她没再问,轻轻呼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牌,往空中一抛。一会儿,十几个黑衣侍卫从墙后出来,开始收拾战场。我往城里走,她跟上来。
鲁班七世在议事厅门口蹲着,摆弄一只机关兽。那东西只剩半边身子,两条腿断了,还在嗡嗡响。他抬头看见我,咧嘴一笑:“你总算回来了,再不来我就把金树锯了研究。”
我没理他,走进大厅。
这里原来是青岩城主府的大堂,现在屋顶塌了一角,柱子歪了,地上铺着木板。几张破桌子拼成一张长桌,上面点着几支香烛——是用凝血树烧剩下的炭粉做的,有点药味,能防邪气。阿箬坐在角落的小凳上,低头整理药篓,手指轻轻碰了几株枯草。
我走到主位前,拿出十颗金髓果。
果子是暗金色的,表面有纹路,像古老的文字。这是金树爆发时结出的核心果实,每一颗都有很强的灵气,吃了能洗筋伐髓,对炼气期修士来说可以直接突破瓶颈。我把果子排好,声音不大,但大家都听得到。
“今天这一战,每个人都有功劳。”
我先看程雪衣。她站在我左边。“程家的暗卫混进敌军,烧了粮草,断了水源,拖住他们三天。要是没有他们,我们撑不到金树觉醒。”我递给她三颗果子,“这是你的。”
她接过,直接交给手下登记。“半个月内,一百车药材送到。”她说,“重建用的灵木也会一起送来。”
我点头。
然后我看向鲁班七世。他正抱着机关兽啃干饼,腮帮子鼓鼓的。“你那些机关鸟炸得不错。”我说,“两艘战船是你炸的,十七个敌将死在天上,三百多人受伤逃跑。”
他拍掉饼渣,嘿嘿笑:“那不该给我五颗?”
“四颗。”我把果子放桌上,“少一颗,罚你上次试炮台,把我后山的紫心藤全炸没了。”
他脸拉下来,伸手要抢:“那是意外!那藤本来就没活好——”
我抬手,洞天钟轻轻震动,一股力量把他按回椅子上。他瞪我一眼,最后还是笑了,抓起四颗果子塞进怀里,偷偷塞一颗进机关兽肚子里。
我没管他。
最后我看阿箬。
她一直低着头,听到声音才抬头。我没说话,走过去,亲手把剩下最大的那颗金髓果放进她手里。
她愣住,手指微微发抖。“我不需要这么多……一颗就够了。”
“这不是给你的。”我看着她,“是还给药王谷的。”
她呼吸一顿。
“你哥哥当年研究的是解毒法,不是禁术。”我说,“他们冤你们家,赶你出门。这一战,你救了几十个中毒的守城修士,认出三种蛊毒,金树的净化路线也是你最先发现不对才改的。这份功劳,不该藏着。”
她没说话,紧紧捏着那颗果子,指节发白。
屋里很安静。
过了很久,她慢慢把果子放进药篓中间,轻轻抚平旁边的枯叶。“哥哥,”她小声说,“我们……没输。”
程雪衣看着她,眼里有些动容。鲁班七世也不吃了,抱着机关兽坐直了些。
我回到主位坐下,手里还剩最后一颗金髓果。我没有收起来,放在掌心,看着它发光。
“首领的骨灰封好了吗?”我问鲁班七世。
“早好了。”他拍拍身边铁匣,“等庆功宴结束就立碑,刻上‘巫族侵南疆者,尽如此骸’。”
“好。”我点头。
程雪衣开口:“情报我看过了,三块玉简是真的。特别是那条密道,正好补上地图缺的一块。下一步怎么走,你要现在定吗?”
“不急。”我说,“让大家先休息两天。”
她没再说,轻轻点头。
风吹进来,烛火又晃了一下。香快烧完了,药味淡了。
我看着桌上那颗金髓果,忽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简。这是从巫族首领的空间袋里找到的,上面标了几个南疆的位置。我把玉简放在果子旁边,手指划过那些刻痕。
程雪衣走近几步:“这些点……是不是和金树的地图对上了?”
我还没回答,鲁班七世突然跳起来,指着门外:“等等!你们谁看到我的机关鼠了?刚才还在,眨眼就不见了!”
阿箬抬头:“是不是自己回去充电了?”
“不可能!”他急得跺脚,“那只鼠连着我胸口的机芯,它动我会知道——”
话没说完,地面传来一阵轻微震动。
我猛地抬头,右手已经按在耳朵上的铜环。洞天钟里,有一丝奇怪的波动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