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希思罗机场外的空气带着一股特有的、湿润而冰凉的气息,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仿佛随时都能拧出水来。
几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无声地滑到路边,丽塔优雅地拉开了为首那辆车的车门。
就在众人准备上车时,穹却微微抬手,示意稍等。
他深吸了一口这阴冷的空气,然后转过头,看向一脸好奇打量着周围陌生环境的琪亚娜。
以及旁边努力摆出“我很懂”表情的齐格飞。
“琪亚娜,”穹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在英国,人们互相打招呼时,通常会带上天气。”
“啊?”琪亚娜愣了一下,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礼仪课是什么意思。瓦尔特推了推眼镜,露出些许感兴趣的神色。
齐格飞则竖起耳朵,试图偷师学艺,弥补一下自己缺失的“文化人”设定。
穹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脸上那淡漠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其生动。
甚至带上了一丝略显浮夸的、属于老派英伦绅士的那种矜持的烦恼。
他抬起手,仿佛在感受那并不存在的雨丝,用一种带着点咏叹调般的腔调说道。
“哦,我亲爱的朋友们。”他的目光扫过虚拟的“路人”,眉头微蹙,声音里充满了真挚的抱怨。
“看看这鬼天气!简直要糟糕透了!这空气中弥漫的湿气,简直快要把我的呢子大衣都要湿透了,真是令人不快!”
他的表演惟妙惟肖,那神态、那语气,活脱脱就是一个刚从俱乐部出来、被糟糕天气坏了心情的伦敦老绅士。
连一旁站得笔直的丽塔,完美的女仆微笑都似乎加深了一丝,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趣味。
比安卡则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冰蓝色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探究。
琪亚娜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微张着。
齐格飞也傻眼了,这尊主……还有这技能?
穹的表演还在继续,他转向虚空中的另一位“朋友”,语气变得稍微急切了一点,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求助意味。
“嗨,朋友,你有带伞吗?瞧这云层厚的,恐怕片刻就要落下雨来。可否借给我应应急?改日定当奉还,再请你喝一杯上好的红茶。”
说完这段,他脸上的所有生动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又恢复了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仿佛刚才那个抱怨天气的绅士只是个幻影。
他看向琪亚娜,淡淡道:“看到了吗?大概就是这样。入乡随俗,你可以试试。”
“噗——”齐格飞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赶紧假装咳嗽捂住了嘴。
瓦尔特也忍不住低头,肩膀微微耸动。
琪亚娜的脸颊微微泛红,感觉有点羞耻,但又觉得莫名有趣。
她看着穹那副“我刚只是做了个标准示范现在该你了”的表情。
她硬着头皮,学着穹刚才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试图挤出一点忧郁的表情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呃……哦,我亲爱的……老爸?”她不太确定地看向齐格飞,然后继续,“看看这……呃……鬼天气?简直……糟透了?”
她的语调有点生硬,像是在背课文,完全没有穹那种自然流露的抱怨感。
齐格飞憋着笑,非常配合地露出同病相怜的表情:“是啊,乖女儿,这湿气真重,我的老腰都快受不了了。”
他演得甚至比琪亚娜还投入一点。
琪亚娜又努力回想穹的话,转向旁边的瓦尔特,磕磕巴巴地继续:“嗨…杨叔?你…你有带伞吗?借…借我应应急?”
她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感觉脚趾都在抠地。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回答:“很遗憾,琪亚娜,我通常习惯根据天气预报提前准备。今天似乎并没有降水概率。”
他完美接住了戏,却用最直接的方式拆了台。
这下连丽塔都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抵了下嘴唇,掩饰笑意。
比安卡的嘴角似乎也极轻微地向上动了一下。
穹看着这略嫌滑稽的“情景再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点评道。
“语气略显浮夸,情感不够真挚。不过,第一次尝试,还算……有潜力。”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至少,比某些只会用‘喂’、‘嘿’打招呼的人强一点。”
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齐格飞。
齐格飞:“……我感觉有被内涵到。”
这场突如其来的英伦礼仪小课堂总算告一段落。
丽塔适时地再次躬身:“尊主大人,各位,车已备好,请上车吧。伦敦的天气多变,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以免真的被这‘糟糕透顶的鬼天气’淋湿了您的风衣。”
她巧妙地将穹刚才的示范用语融入其中,显得既体贴又风趣。
众人纷纷上车。车队缓缓驶离机场,融入伦敦繁忙的车流之中。
车窗外,古老的建筑与现代的都市景观交织掠过,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们果然大多穿着风衣或拿着雨伞。
仿佛每个人都在无声地印证着穹刚才的那番“天气社交论”。
琪亚娜扒着车窗,看着外面湿漉漉的街道和神色各异的行人,忽然觉得,这次伦敦之旅。
或许真的会像穹说的那样,从学习如何抱怨天气开始,变得格外不一样。
而她旁边的齐格飞,则已经开始在心里默默排练各种抱怨天气的英文句子,争取下次表现得好一点,免得再被尊主“内涵”。
车厢内,穹重新归于沉默,目光投向窗外,看着这座被薄雾和湿气笼罩的城市。
眼底的幽蓝微光微微闪烁,仿佛在计算着什么,与刚才那个示范英伦寒暄的他判若两人。
瓦尔特也陷入了沉思,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
寻找第二神之键的旅途,就在这一场略带幽默的英伦风情开场中,正式开始了。
而真正的挑战,还隐藏在这片雾都的重重迷雾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