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殡仪馆的车来了,他们将刘学峰的尸体装进裹尸袋抬走了。
警察也拍完照,离开了。
房东叹了口气,找了一把旧锁将门锁上了。
围观的人群,嘴里确实也在说着晦气。
房东对我说:“里面的东西不会少,等他家属来了,商量好赔偿,再来收拾遗物吧。”
我已经没有心情说话了。
全部都是苏云晴在帮我应付。
殡仪馆的车费,苏云晴本来也想替我掏,被我拦住了,我掏出钱,付了三百块钱给那司机。
房东也摇着头走了。
苏云晴对我说:“我送你先回去吧?”
我没说话,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是要跟着殡仪馆的车去殡仪馆,还是该让苏云晴送我回生活区。
苏云晴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是心疼的,还是不愿我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轻轻拉着我的手向外走。
有那么一瞬间,这个感觉,似曾相识。
我想起来了,表哥的吊篮掉下来那天,她也是这样拉着我的手走路的,只不过,这两次,我都是失魂落魄的状态,根本无意识去感受她手上的柔软与温暖。
她把副驾驶的门拉开,把我送了进去。
我闭上了眼,第一次感觉她的车内充满了安全感。
她也坐上了驾驶位,见我只闭着眼,也不去系安全带,就俯身将安全带替我绑上了。
我还是本能的有些躲闪。
苏云晴问:“你……是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我没说话。
苏云晴又说:“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我还是沉默。
苏云晴见我不吭声,就发动了汽车,我无神的睁开眼睛,看着路上的行人、车辆,他们好似从未改变过,但又与之前不同,或许是心境让眼睛变得陌生了。
苏云晴一直在观察我的状态。
这时,我才感到深深地无力感。
苏云晴良久又问:“你想不想知道那封遗书里写的什么?”
我感到太阳穴一直在痛,我对她有气无力的说:“不要提这个了,我现在一想到他那脖子上的伤口,太阳穴就会发痛。”
“要不,我停下车给你揉揉太阳穴好吗?会缓解一下疼痛。”
我摇了下头:“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苏云晴担忧的说:“大喜大悲之后,一定会生病,你回去之后,就早早休息。”
我木然的点了下头,然后问道:“几点了?”
苏云晴看了一眼电子手表,说道:“十一点十二分了。”
我无力的说道:“书摊应该已经收了。”
“嗯,估计收了。”苏云晴点了下头,但还是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个?”
我回答说:“习惯了,估计他也习惯我的帮忙了,如果我有一晚上不去帮忙,就怕他多想,我是不是以后都不去了。”
苏云晴轻笑一声:“你真的好单纯,总是考虑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你没来之前,人家不是也是自己收摊吗?”
我对她说:“我想去那个书摊旁的花池上躺会儿。”
“天冷了,会着凉的。”
我摇摇头说:“可我心里很憋闷,总感觉不发泄出来,会受不了。”
苏云晴打开了我这边的车窗:“喊出来吧,没人会笑话你。”
车窗外的凉风吹了进来,我一下悲上心头,刚想鼓足勇气大喊出来,却又被我生生憋了回来。
“我做不来,外面人太多。”
“那你就唱歌吧,一样的效果。”
“唱歌?”
“嗯,对,唱歌。”
“我试试吧。”
接着,我唱了一首,任贤齐的《死不了》。
唱完之后,我心情确实好多了,心里的闷气吐出了不少。
苏云晴又问:“那……你能再为我唱一首歌吗?”
我诧异地问:“你是不是故意想骗我唱歌给你听?”
苏云晴摇了下头:“我是认真的,你会唱《知足》吗?”
我听着这歌名,好耳熟,问道:“五月天的那首?”
她点了下头:“对,你声音能不能稍微大一点?”
我试着问她:“那,一首歌,能顶一顿饭钱吗?”
她看了我一眼:“唉,你说你欠我太多,就是因为那顿饭钱?”
我点了下头:“嗯。”
她无奈的说道:“我就搞不懂你了,为什么整天记挂着这种小事?”
我说:“我觉得互不相欠,才能平起平坐。”
苏云晴摇摇头:“你永远是个死脑筋,行了,唱吧。”
“那你答应了?”
“嗯,答应了,免得你整天见了我,把我当债主一样。”
接着,我就在车里缓缓唱起了,五月天的知足。
我也被这首歌的旋律给感染了,这首歌,确实很好听。
“怎么去拥有 一道彩虹?
?怎么去拥抱 一夏天的风?
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
总是不能懂不能觉得足够
?如果我爱上 你的笑容?
?要怎么收藏 要怎么拥有?
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
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上天空
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
终于你身影消失在 人海尽头
才发现笑着哭 最痛
那年你和我 那个山丘
那样的唱着 那一年的歌
那样的回忆 那么足够
足够我天天都品尝着寂寞 ”
我眼角余光看到,苏云晴偷偷抹了眼泪。
但我觉得,还是假装没看见吧,省的她尴尬。
“呵呵……”
她吸了几下鼻子,想用笑伪装一下自己,然而,她还是将车停靠在路旁,趴在方向盘上忍不住小声抽泣了起来。
我被她这么一搞,完全傻愣在了当场。
这算什么意思?就算好听,也不至于哭吧?
当时,我也不敢去碰她。
我不懂该怎么去哄女人。
终于,她哭累了,抬起头,整理起了面容。
她又是吸了几下鼻子。
我将脸瞥向了窗外。
我没好气地说道:“你行不行啊?是你自己点的歌,多大了,还哭鼻子。”
她又恢复了一脸寒霜:“你就没哭过?你哭的还少?你算算,我见你哭几次了?”
“我才十九。”
“切。”她不屑的说:“那也是成年了。”
“那也比你小。”
“你还气我是吧?”
“你又要发神经?以后这首歌是禁歌。”
“你敢!”
“你再逼我,我自己把舌头咬掉。”
“你有种,你就咬,我看你能多有种?”
“你……”
“哼,不敢就不要说大话,回家。”
“啊?”
她连忙改口:“送你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