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巧梅前几天就答应陆旷识字。
这几天晚上也一直都在准备着。
她要教就教好,现在初中的知识她可能不知道,但是小学的语文数学英语她多少还可以。
要是用于生活的话,实用为大。
只是教大人和小孩肯定不一样,一个人成长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在学校系统学过,生活上见得多的话,也会识得几个。
只可惜她不是老师,也只能瞎教。
能学多好全靠陆旷的命了。
“你想先学数数还是先学写字。”秦巧梅拿着纸笔凑过去。
“字。”
“行。”秦巧梅没有意见,把笔递给陆旷。
“你先把你认识的圈出来……”
秦巧梅递上去一张纸,上面写了一篇生活日记。
是她自己写的小学生日记。
内容也很简单,就是今天晴天,上午陆旷去上工,下午她跟邻居去了地沟,看了医生,回来的时候陆旷收到了家里的信,晚上吃了什么。
陆旷不一会就把纸递过来,秦巧梅看完挑挑眉。
因为陆旷把她的名字也圈出来了。
“你认识我的名字?”
陆旷看了一眼她一眼,淡声道,“结婚证上有。”
这是得偷偷看了多少眼结婚证。
秦巧梅诧异地看了一眼陆旷。
怎么看也觉得陆旷不是经常看结婚证的人。
难不成陆旷过目不忘?
“然后呢?”陆旷拿着笔,回望着。
“啊,咳咳,然后……”秦巧梅倏地收回思绪,移开了目光。
陆旷看到秦巧梅飞快煽动的睫毛,抿了抿唇,才将视线移开。
秦巧梅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嗓子就有点哑。
昨天晚上说话说太多了。
炕梢的被子已经叠好了,但是没有放进被橱里。
只因为陆旷有一次早起放被子,被橱的声音把秦巧梅吵醒了,秦巧梅可能迷迷糊糊嘟囔了几句。
在之后两人就形成了一种默契,陆旷早上只叠被子,等秦巧梅起来的时候一起放进去。
冬天天亮的晚,生产队上工也是在家吃过早饭,将近九点才开始,一直到下午三点半。
在生产队干活不像是帮别人家干活,会供饭。
生产队是不供饭的,都是回家里吃。
昨天剩的饺子还有,秦巧梅正好试试新锅。
她是用了一小块猪皮开的锅,一拿出来整个锅都泛着油光。
煎饺子要用油,秦巧梅有点舍不得自己那两斤油。
所以她弄了水煎饺。
一小碗水掺上一点淀粉搅拌均匀,把锅烧热,把饺子放上去,在倒水淀粉,盖锅,焖个两三分钟就好。
省时省力。
陆旷一向比她起得早,秦巧梅刚做好饭,陆旷已经提着两桶水进来把水缸填满了。
正好赶上。
秦巧梅招呼着陆旷洗手过来吃饭。
陆旷没有说话,但手伸进了洗脸盆里。
结果陆旷手还没洗完,一个人拉开门,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洗脸盆就在门边,陆旷就站在门的前面。
被进来的人撞的往旁边歪了一下,洗脸盆也重心不稳咣当一声连水带盆摔在地上。
秦巧梅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陆旷一下子冷了脸,眼神犀利地看着眼前弯腰大喘气的赵大勇。
赵大勇之前看见陆旷冷脸可能会心虚的躲开,此刻却顾不了那么多,喘了一口气拉着陆旷就往外走,“陆旷,你快……快跟我去趟牛棚……”
秦巧梅看陆旷抓了衣服就要走,忙帮忙递帽子。
“怎么了。”
“牛棚里出了点事,我过去看看。”陆旷的语速快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急躁。
“大队那边怎么办?”
“我让赵大勇帮我过去请假了。”
“行,那你路上慢点。”
陆旷点头,戴上帽子就走了。
秦巧梅看得出来,陆旷确实很急了,跛脚的速度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还要大。
陆旷到了牛棚的时候,牛棚里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时不时有牛的嚎叫,隐约还能闻到血腥味。
“这下不出来啊。”一旁有人的手已经沾血了,束手无策地说着。
“这咋整啊,找人想想法啊。”
刚刚那人接着摇头,“这牛快不行了,发现的太晚了,崽下不来,大牛也受不住。”
牛可是生产队里比人还要贵重的生产力。
有的犁耙人拉不动,要靠牛。
一头小牛起码要养几年才能下地。
一头老牛就更让人珍惜了。
果然有人一听这话,就开始不满,“非让赵大勇看牛棚,老赵也真是的。”
“现在大牛小牛都不行了,到时候谁下地。”
“还不如一个瘸子。”
一说瘸子有人想起来了,“快快快,去找陆旷。”
立刻就有人反驳,一脸瞧不起的样子,“还找他,他还能有老张有能耐?”
说曹操曹操到,有人看见了陆旷,“瘸子来了。”
众人默契的让出一条道。
陆旷冷着脸,径直走向已经倒在地上大着肚子流血的母牛。
都说牛通人性,母牛看到是陆旷来了竟然挣扎着要站起身,眼底还流了眼泪。
陆旷安抚地拍了拍,“躺下。”
母牛又是嚎叫一声,接着又躺下了。
刚刚一脸瞧不起的男人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人扯了扯,“别说了,死马当活马医,不然咋整。”
男人翻了个白眼,“我看他咋整,一个瘸子还能成神医么。”
陆旷没功夫搭理其他人,一脸凝重地戴上长手套开始按母牛的肚子。
这头牛起码已经难产一晚上了,地上的血已经黑了,而且胎位不正,不然母牛不会本能地想躺下调整胎位。
而且现在后蹄子已经露出来了,时间太久,甚至都不知道肚子里的小牛有没有被憋得窒息。
若是发现的早,还可能帮它按肚子调整,现在这情况……
陆旷的唇角又狠狠地向下压了一下,冲着人喊,“过来帮我按住他四个蹄子。”
“我来。”
有的人不像刚刚那个男人爱看热闹说风凉话,开始按照陆旷的指示按住了母牛的蹄子。
陆旷看母牛被按住,便蹲在母牛的身前,两只手按住了小牛的蹄子。
一只手撑着产道,用另一只手把小牛的蹄子塞了回去。
众人看得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连刚刚的男人也放下了抱着的臂膀。
接着陆旷就两只手开始缓慢的伸进母牛的产道。
母牛果然挣扎起来,开始惨叫。四个人有点压不住,连忙又有几人上前压着。
众人就看见母牛的肚子时高时低,最后陆旷竟然一个用力,把小牛的头拽了出来,小牛出来之后立刻在地上开始挣扎,想要站起身想要起身找奶。
一边还在哞哞叫。
这是动物的本能。
陆旷看了一眼,神情不似之前那么冷淡。
把小牛犊抱到了母牛嘴边。
如果胎膜不让母牛舔舐吃掉,母牛会不认小牛,从而不喂奶,到时候更是麻烦事。
尽管陆旷戴了长手套,但刚刚的引产加搬运小牛犊的动作还是让他浑身沾满了血。
还有些飞溅到了脸上。
本来就冷峻的眉眼,现在更显得恐怖如斯,霎时让所有人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