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前,死寂无声。
弘启帝的出现,以及林未体内源血之钥那剧烈的、充满矛盾的共鸣,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豆子和星蕖满脸难以置信,星蕖更是失声低语:“陛下……怎么会……”
影杀公公微微躬身,退至弘启帝身后半步,表明了他真正的立场。
苏墨则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弘启帝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接落在林未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贪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更有一股深藏于帝王威严下的……疯狂。
“像……真像她……”弘启帝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沙哑与磁性,却又透着一股中气不足的腐朽感,“你的母亲,林汐。”
林未强行压下体内沸腾的血脉,星钥心镜高悬,保持灵台清明,声音冰冷如铁:“你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神子计划’,追杀我母亲,觊觎‘钥匙’?”
弘启帝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一只手,他的指尖,一缕与林未同源,却更加黯淡、带着死寂气息的血色光华微微闪烁。
“守门人之血,既是恩赐,也是诅咒。”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刻骨的含义,“它赋予我们感知‘门’,甚至一定程度上影响‘门’的能力,却也时刻汲取着我们的生机,将我们束缚在这注定走向终结的囚笼旁。”
他看向林未,眼中那抹贪婪再也无法掩饰:“但你的血……不同。林汐牺牲半魂与权柄为你窃取的‘偏移’契机,让你摆脱了这诅咒,你的血是纯净的、充满生机的‘源血之钥’!是打破囚笼,让我……让朕得以超脱,甚至掌控‘门’的关键!”
林未瞬间明悟。原来如此!这位帝王,这位身负守门人血脉的“主人”,并非想要毁灭,而是想要……取而代之!他策划“神子计划”,是想通过残酷的筛选和融合,制造出能承载他意志、助他掌控“门”的容器或工具!而自己这纯净的源血,更是他志在必得的“良药”!
“所以,你便视众生为草芥,以无数孩童的性命为代价,进行你那所谓的‘超脱’?”林未的声音里蕴含着滔天怒火,周身星辉因她的情绪而剧烈波动,照亮了弘启帝那苍白而疯狂的脸。
“草芥?”弘启帝嗤笑一声,带着帝王的漠然,“若能成就永恒,牺牲些许蝼蚁,有何不可?这天下,本就是朕的!他们的命,自然也是朕的!”
他身上的死寂气息陡然暴涨,那黯淡的血色光华蔓延开来,竟隐隐与整个皇城,乃至更深处的某种存在产生共鸣!奉天殿后方,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连接着无尽虚无的波动开始苏醒!
“陛下,不可!您的身体……”影杀公公急声道。
“无妨!”弘启帝厉声打断,眼神狂热,“只要得到她的源血,融合‘钥匙’,朕便能彻底炼化这‘门’的投影,摆脱束缚,重获新生!苏墨,你还不出手?!”
最后一句,他却是对苏墨喝道。
苏墨闻言,微微一笑,向前一步,与林未、弘启帝形成了三角对峙之势。
“陛下稍安勿躁。”苏墨语气轻松,目光却锐利如剑,看向弘启帝,“您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归墟之门,代表的乃是天地终结的规则,岂是人力所能掌控?强行炼化,不过是加速自身的消亡,甚至可能引动真正的归墟降临,届时,万物俱灭,何谈超脱?”
他又看向林未:“林姑娘,现在你明白了?这位陛下,并非盟友,而是‘偏移’之路上,必须清除的……旧日残影,归墟的帮凶。”
弘启帝脸色瞬间阴沉如水:“苏墨!你竟敢背叛朕?!”
“背叛?”苏墨摇头轻笑,“苏某从未效忠于你。我所效忠的,自始至终,只有‘偏移’本身。陛下,你的路,走错了。”
话音未落,苏墨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冰冷剑意,骤然爆发,直指弘启帝!
这一剑,并非物理攻击,而是直接斩向弘启帝与那深处“门”之投影的联系!
“你敢!”弘启帝又惊又怒,周身死寂血气翻涌,化作一面巨大的血色盾牌抵挡,同时厉喝,“影杀!给朕拿下他们!”
大战,瞬间爆发!
影杀公公身形如鬼魅,直扑苏墨!两名金丹后期的强者瞬间战作一团,剑气纵横,死气弥漫,逸散的能量冲击让整个广场地动山摇。
而弘启帝则死死盯住林未,那黯淡的血色光华如同触手般向他蔓延而来,带着一股强大的吸力,竟是想强行抽取林未的源血!
“把你的力量……献给朕!”
林未感受着那股同源相吸又充满恶意的力量,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星钥心镜光芒大放,源血之力在体内奔腾咆哮,与心念之力、涅盘之力开始前所未有的深度交融!
她身后,璀璨星辉与涅盘金焰交织,隐隐凝聚成一枚复杂无比、蕴含着生灭、心念、时空等多种法则意境的虚幻道果雏形!
“你的帝王梦,该醒了。”
林未一步踏出,主动迎向那蔓延而来的血色触手!她右手握拳,拳头之上,混沌色的薪火熊熊燃烧,不再是微小的火星,而是凝聚成了实质的火焰!
这一拳,蕴含着她对守护的信念,对不公的抗争,对“偏移”未来的渴望!是心念、源血、涅盘的融合一击!
“归墟……涅盘印!”
拳出,并非印法,而是将印意融于一拳!
混沌薪火之拳,与那黯淡死寂的血色触手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规则被强行扭转、被强行注入生机的奇异嗡鸣!
嗤嗤嗤——!
那足以吞噬生灵精血的血色触手,在接触到混沌薪火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变得灰败、枯萎,最终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拳势不止,跨越空间,直接印向了弘启帝的胸膛!
弘启帝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他疯狂催动死寂血气抵挡,同时试图引动深处那“门”的投影力量。
但苏墨的冰冷剑意死死缠住了他与“门”的联系!
“不——!!!”
在弘启帝绝望的嘶吼中,林未那蕴含着“偏移”意志的混沌薪火之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的胸口!
轰!!!
弘启帝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奉天殿的盘龙金柱之上!他胸口的明黄常服碎裂,露出一个焦黑的拳印,拳印周围,血肉正在被混沌薪火不断灼烧、净化,那浓郁的死寂气息如同冰雪消融般快速褪去!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源血被强行净化、反噬,与“门”的联系被苏墨斩断,加上林未那蕴含着多种至高力量的一拳,已彻底摧毁了他的根基。
他瘫软在地,气息迅速衰败,眼神中的疯狂与贪婪被无尽的灰败与绝望取代。
“朕……朕是天子……真龙……怎么会……”他喃喃自语,最终头一歪,生机断绝。那具曾经掌控亿万生灵命运的帝王之躯,此刻却如同腐朽的枯木,再无半点声息。
影杀公公见弘启帝毙命,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逼退苏墨,身形化作一道黑烟,瞬间遁入皇宫深处,消失不见。
苏墨并未追击,他收剑而立,看向林未,眼中带着一丝赞许:“做得不错。清除了最大的内部隐患,‘偏移’之路,算是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
林未缓缓收拳,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与肩上沉甸甸的责任,目光望向奉天殿后方那逐渐平息的、连接着归墟的波动。
除掉了一个疯狂的帝王,但归墟的威胁依旧存在,引渡人、瞑目等外部敌人仍在暗处。
她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