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掌心震动，沈清越低头看去，是温清淮发来的信息。内容很简短：【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
沈清越看着这条信息，眉梢微挑。
这才从洱海回来几天？这位一向恪守界限的温医生，倒是主动起来了。
她勾起唇角
【温医生邀请，当然有空～】
紧接着，又补了一条，【不过，见我不要戴你那副眼镜。我不喜欢，挡住了。我喜欢你的眼睛～】
与温清淮的相处，像是一场舒缓的、带着微妙张力的心理按摩。
她知道他在观察她，试图剖析她，但这种观察是带着温度的，是介入式的，甚至是带着某种被她刻意引导的、超出专业范畴的吸引力。
这让她感到一种掌控游戏的愉悦。
与此同时，在京市另一处守卫森严的办公区域内，容砚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翻阅着刚刚送来的、关于沈清越的详细调查报告。
厚厚的一沓资料，记录了这个女人堪称传奇的、却又处处透着诡异的崛起之路。
从一无所有靠着拼命学习和惊人的毅力拿到名校保研资格，再到跳舞取得的奖项，甚至一度在娱乐圈边缘徘徊……
接着，她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更高层级的资本游戏中。资料里清晰地显示，在光华集团那场惊心动魄的做空与反收购战中，她绝不仅仅是傅沉舟的女伴或棋子那么简单。几条关键的资金流向和信息传递链条，都隐隐指向了她。
瑞林集团的覆灭，更是她一手导演的杰作。从最初的被动防御，到拉拢穹星、陆氏，再到最后那场公开的“技术斩首”……步步为营，手段狠辣老练，完全不像一个毫无根基的年轻女人能做到的。
那个在海外声名鹊起的诺斯特朗（Nostrum）生物科技公司，其神秘的控股方，经过层层穿透，最终也指向了沈清越。
容砚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他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微微眯起，里面闪烁着锐利而深沉的光芒。
资料很干净，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沈清越所有的资本积累和商业运作都符合规则，甚至称得上高明。但正是这种“干净”和“高明”，反而透着不寻常。
一个毫无背景的年轻女人，在短短几年内，完成了从底层到资本新贵的跨越，其间的资源获取、信息渠道、决策胆识，都远超常理。
“沈清越……”容砚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要将这三个字在齿间碾碎，品出其真正的味道。
他靠向椅背，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聪明，大胆，冷静，眼光毒辣……这些特质，她都有。
但仅仅拥有这些，还不足以解释她的一切。
她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更多的东西。那些没有被写入报告的经历，那些支撑她完成一次次惊险跳跃的“贵人”或“秘密”，才是解开她这个谜团的关键。
尤其是……她与近期在欧洲掀起滔天巨浪的“万物枢纽”之间，是否真的如她所说毫无关联？
还是说，她那番“烟雾弹”的论调，本身就是一个更高明的烟雾弹？
这个女人，比他最初预想的，还要不简单。
他拿起内线电话，沉声吩咐：“继续深挖，重点查她早期资金来源，以及……她与境外某些隐秘技术圈子的接触史。”
“是。”
放下电话，容砚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份调查报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的边缘。
而此刻，城市的另一端，一家格调雅致的私房菜馆包厢内。
沈清越看着准时赴约的温清淮，眼睛微微一亮。
他果然没有戴眼镜。
失去了镜片的阻隔，他那双总是隐藏在柔和反光后的眼睛彻底暴露在灯光下。
“温医生，”沈清越托着下巴，笑得灿烂，“不戴眼镜的样子，果然更让人……心动呢～”
温清淮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语气试图维持平静：“沈女士，点菜吧。”
沈清越心满意足地拿起菜单，随便点了几个菜。
私房菜馆的包厢里，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
几道精致的菜肴已经上桌，色香味俱全，但桌边两人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完全在美食上。
沈清越夹起一块嫩滑的东星斑，却没有立刻送入口中，而是抬起眼，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对面的温清淮。
他那双没有镜片遮挡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也格外容易看穿。
她放下筷子问出了一个直白的问题：
“温医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甜腻，眼神却锐利如刀，“现在的我，和在你咨询室里那个混乱、疯狂、甚至有点歇斯底里的我……你对哪一个，更感兴趣？”
他抬起眼，迎上挑衅的目光。
灯光落在他清俊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但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却比平日里复杂深沉得多。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放下筷子：
“我不知道。”他清晰地吐出这三个字。
沈清越眉梢微挑，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不知道，”温清淮重复了一遍，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摹，“哪一个，才是百分之百真实的你。”
“但是，”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沈清越微微愣怔的表情，“不管是戴着哪一张面具，展现出哪一种状态的你……”
他的声音很轻：
“……我都无法移开视线。”
轰——
沈清越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不是甜言蜜语，不是激情告白，甚至算不上是情话。
只是一句平静的、基于他个人感受的陈述。
“无法移开视线”。
这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具冲击力。它承认了她的复杂，承认了她的不可控，甚至承认了她可能存在的“虚假”，但最终，都归结于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这种吸引力，源于他作为心理医生对复杂人性的本能探究，还是源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原始的着迷？或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沈清越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困惑与专注的光芒，一时间竟忘了该如何反应。
“你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吗？”他轻声反问，“从你第一次故意越界，第一次用那种……眼神看我的时候。”
“现在刚知道～”她拖长了语调，身体重新靠回椅背，拿起酒杯轻轻晃动着，眼神牢牢锁住温清淮，“刚知道……原来我们温医生，这么不经撩～”
她举起酒杯，隔空向温清淮示意，眼神亮晶晶的：
“温医生，”她红唇微勾，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果然，你才是最可爱的。”
温清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个人色彩的“夸奖”弄得一怔，随即，那抹原本极淡的红晕，似乎有向脸颊蔓延的趋势。
他有些狼狈地端起面前的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他不得不承认，面对沈清越，他那些专业的防御和理性的分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土崩瓦解。
这场晚餐，在一种微妙而暧昧的气氛中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