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沧身后，翊尘等人也紧跟着赶了过来。
他们看到倒在地上的路尔法，先是默默松了一口气。
但当他们看见南沧头上生出的片片白发时，心绪又再次揪起。
所以，刚刚那震撼而奇特的场面，其实是南沧使用了时间之力，倒转了时间……
而使用时间之力的代价，也很明显——便是消耗她的生命力。
“南南……”翊尘望着南沧的背影，看见她那黑白相间的长发，心疼得无以复加。
虽然不忍，但他也明白，刚刚那种情形，南沧无论如何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北渊看着南沧，眼底涌动着复杂的神色。
从在北境离奇相遇，到中域并肩作战，再到今日绝境一战，南沧一直在不断刷新他的认知。
这个雌性，就如同黑暗中行走的光。她的出现，照亮那夜的他，也照亮了千千万万的兽人，如今甚至还照亮来自不同种族的人。
她和卿竹的预言一致，一次又一次创造奇迹，将绝望的局面改写。
当初，他提出要南沧留在中域做圣雌，南沧果断拒绝，他一度无法理解。
现在想来，倒是他太过冒昧。
这样的雌性，怎会只属于中域。
赤影和伽洛这边，看着周围恢复本貌的联邦士兵，久久不语。
他们见过南沧转化异兽，今日又看见她转化变异体，他们一起见证了她将无数踏入黑暗的生命拉回。
时间之力，是如此强大，强大到可以改写死亡的结局。
如果，他们这些被命运捉弄的流浪兽，能早些遇到南沧……那他们的命运，是不是也会不一样？她是不是……能将他们也从黑暗中拉回？
想到这，赤影不由自嘲一笑。
重来一次，他不是没尝试过。可就算抹了南沧的记忆，他也没办法留住她。有些错误已经铸就，重来也没用的。
与其沉溺过去，倒不如看看，接下来能做些什么。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地上的路尔法，一双红眸再度涌上恨意。
说起来，一切的根源……都是从这个人开始的。
路尔法倒在血泊中，没有了能量戒指的来修复身体，他伤口流血不止，导致他面色惨白。
但比起身上的疼痛，他内心的情绪翻涌要更为猛烈。
终于，在一番震惊思索后，他逐渐想通了一切。
然后，他爆发出一阵狂笑。
笑声中，有恍然，也有释然。
“原来如此……”他喃喃。
“时间能量，不仅赐予你们绵长的寿命，居然还能让你改写时间……”
他缓缓抬眸，看着南沧，不可思议地摇头，眼底满是诧异和惊叹。
而后，他又垂下眼眸，细细回想着这些年的种种异常，终于把所有线索都拼了起来。
“我就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为什么你的记忆模块异常复杂，清都清不掉，为什么我一离开，这星球就会凭空出现那自我损耗式的引力乱流……”
“我研究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找到答案。原来这一切，你我都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
他自顾自地分析着，继而再次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跟着耸动。明明断臂处的伤口狰狞的很，可他仿佛已经感知不到。
南沧漠然看着他：“没错，我们已经博弈了多次。而这一次，是你输了。”
路尔法再次抬头，眼神带上一丝期待：“那之前，我赢过的，对吗？”
“你没有。”南沧冷嘲道，“你想要的东西，从未到你手上。”
“路尔法，你的确下得一手好棋。只不过你的对手是我，而我，可以无数次掀了你这棋盘。”
闻言，路尔法脸上划过怅然，轻笑道：“行吧。南沧，你的确是个对手。”
“承让。安心上路吧，总统大人。”说罢，南沧提剑便朝路尔法挥下。
但路尔法并没有就地伏诛的意思。在南沧剑挥来的前一刻，他立即单臂撑起身，躲开了南沧的一击。
南沧由于耗费了太多的异能和生命力，身体状态已经达到临界，不比先前。在被路尔法躲过这一剑后，她原地缓了一下，才再次动身追去。
她已经没有太多气力挥剑，速度上也逐渐追不上路尔法，她只能取出手枪，捕捉路尔法的身影。只是路尔法虽然身受重伤，却依然灵活得很，南沧一连几发子弹都未能将他击倒。
南沧有些诧异。
虽然她异能透支有些晕眩，但她能肯定，自己刚刚至少打中了路尔法一枪，可这家伙的移动速度，看上去完全未受影响。
翊尘和北渊见状，也立即上前助战，但他们二人刚刚也都在战斗中消耗不少体力，异能攻击有所减弱，卷起的风刃和冰锥，竟也都被路尔法一一躲了过去。
翊尘试图用风阻截路尔法的去路，但总能被他找到突破口逃出去，北渊的冰封，也同样不能及时捕捉到他。
南沧看着这个滑的像泥鳅一样的路尔法，拧起了眉头。
这家伙……是生死关头爆发潜能了吗？怎么受伤后反而更灵活了？
而一旁的赤影，站在原地看着几人激战，并未上前。
他看着灵活闪躲的路尔法，神色逐渐怪异。
他抬起头，环顾了一下逐渐放亮的夜空。
而后，他缓缓眯眸。
“走了。”他低声同身边的伽洛和臧冥吩咐一句，便转身离开。
伽洛和臧冥对视一眼，立即跟上赤影。
三人很快消失在山顶。
在赤影等人离开的同时，西昂带着联军，也在兽人之后追了上来。
西昂站在指挥总舰中，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战士们的行动，而他的心脏却跳的厉害。
他刚刚大约花了一分钟，才想通了前因后果。
他不敢相信，居然还有时间异能这种犯规的存在。而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却这般真实地发生在他眼前。
他隔着舷窗玻璃，远远看着还在与路尔法搏斗的南沧，眼眸逐渐深邃。
他通过慧，同南沧讲：“南沧，把中心位置腾出来吧，让联军来集火他。”
南沧收到西昂的消息，放弃了与路尔法缠斗，带翊尘和北渊撤离了山顶中心。
“你悠着点，破坏了能量源，我跟你没完。”她也通过慧给西昂发出警告。
西昂应她：“好，我明白。”
确认南沧已经撤离到安全的位置，西昂拿起通讯器，向联军士兵下令：“全方位封锁，围剿路尔法。避开山顶其他人群和能量源位置。”
路尔法站在原地，看着朝他包围过来的茫茫兽群和联军战舰。
战舰导弹发射弹道逐一亮起，但他仍面无惧色，眼底反而划过一丝狡黠。
“轰——！”“轰——！”
几枚导弹瞄准路尔法所站的位置落下。偌大的山顶，顿时炮火冲天，地面剧烈震颤，多处巨石被炸碎，扬起漫天碎石烟尘。
为防万一，狙击手、机枪手们也在导弹之后，又朝着炮火中央位置进行了一番连续扫射。
不知过了多久，战士们终于停止了攻击。
众人都望向硝烟弥漫的山顶，忐忑而期待地等待着烟雾散去的画面。
这一番枪林弹雨之下，管他是几个S的级别，也都该死得透透的了。
烟尘散去，那被炮轰过的山顶，向下陷了一大片。
而在炮弹集火的中央位置，路尔法静静倒在地上，看上去已经没了气息。
“死了！他死了！”
“路尔法死了！”
空中的数艘军舰里，响起了士兵们激动的声音。
“你们看！那个老贼被炸死了！”
“赢了！我们赢了！”
攀伏在空中和山间的兽人们，也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整座山头被各个族群兴奋的声音环绕。
而在众人一片欢呼声中，南沧看着地上那具尸体，神色并没有放松。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路尔法刚刚一系列表现和反应……都不太正常。他作为一个重伤的人，能中弹不倒，躲过异能封锁，甚至最后面对导弹袭击……还一脸镇定？
南沧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想要检查路尔法的尸体。
当她手触到路尔法那一刻，猛地沉了脸。
她皱眉：“糟了。”
倒在地上的……并不是路尔法。
而是路尔法的实体留影。
怪不得，刚刚子弹和异能明明击中了他，他却依然不受影响。
他用这个虚假的留影作为障眼法，骗过众人。真实的他早已隐匿了身形，不知何时逃之夭夭。
他研制的隐匿技术，可以躲开联军扫描和智脑的探测。所以，在场这么多人，都未发觉路尔法的离开。
南沧赶紧转头看向能量源，看到能量源还安然无恙时，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家伙在最后时刻，终究是暂时放弃了时间能量，选择了逃命。
不过，就算能量源还在，这个人也不能放走。
毕竟，只要他在一天，就难免后患。
南沧抬眸望向夜空，眉头紧锁。
可眼下，完全不知道路尔法逃去了哪里。
要把他拉回来吗？
南沧浅浅尝试了一下，可没拉回多少，身体内就涌上一阵猛烈的不适。
她停止了回溯，身体一个不稳，半跪在地。
她转头看了一眼能量源，还是暂时放弃了拉回时间的想法。好不容易守住了能量源，此时把路尔法强行拉回，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什么变数。
既然能量源没事，那只要想办法追上去，处置了路尔法就行。
想到这，南沧立即动身去往最近的一架战舰，从几个可能的逃离的方位中，选定一个可能性最大的，驾驶战舰追了上去。
翊尘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南沧已经离开了山顶，直奔晚空而去。
……
兽星上空，一艘逃生舰中。
路尔法开启自动驾驶模式后，瘫坐在操控台前的地上，面色惨白。
他取出数支能量液，估摸着剂量，缓缓给自己注射进去。
重伤的他，急需能量液来辅助身体修复。但他毕竟不是兽星人，不能与元素能量很好地融合，所以他并不敢一次性注入过多能量，担心异变。
断臂处的剧烈疼痛侵袭着他，他咬牙看向自己的伤口处：
“该死，快点长好啊！”
他疼得龇牙咧嘴，额角渗出了汗水，但纵使如此，他也并不能加快能量的输入。
“可恶……为什么……”他攥紧了拳。
为什么，这强大的元素能量，他不能肆意使用和支配。明明他已经是整个联邦最优秀的人，却比不上那些原始星球的生物。
为什么，已经近在咫尺的时间能量，再次与他擦肩而过。他千算万算，却不想，对方是可以无限开挂重启的人。
命运仿佛和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给他希望，再重重覆灭。
他愤愤地朝后仰头，用头撞着操控台的台面。
“真是讽刺……”他苦笑，语气中满是不甘。
“我居然，比不过一群垃圾的野蛮人……”
这时，他驾驶室的门外，传来一个慵懒而傲慢的声音：
“你个只会蜷缩在铁皮里的孬种，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野蛮人？”
路尔法一惊。
“谁？！”
他立即撑着从地上起身，警惕看向门口处。
“嗡——”
一阵金属嗡鸣响起，驾驶室的门向两侧打开。
赤影带着伽洛和臧冥，出现在了驾驶室的门口。
他弯着上挑的红眸，与路尔法对视：
“需要帮忙吗，总统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