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的手指松了，金属片和剑片贴在胸口，烫得皮肉发麻。他整个人靠着岩壁往下滑，膝盖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呼吸越来越浅，左肩那颗钉子还在往里钻，像有条虫子顺着骨头往心口爬。
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响。他想抬手摸一下口袋里的废铁，结果胳膊刚动了一下，整条经脉就跟炸开似的疼。他咧了下嘴，没出声，但鼻腔里已经全是血腥味。
就在意识快要断掉的时候，胸口那两块破铁突然“叮”地撞了一下。银光猛地炸出来，罩住他全身。那股光不亮，却硬，挡住了钉子往前冲的劲儿。
三息。
就这三息，够用了。
妘烬飘在他面前，魂体早就稀薄得快看不见了。她盯着江么胸口那道疤，又看了看那块刻着“烬”字的金属片，眼神变了。
“原来是你。”她低声说，“当年那个实验舱里的孩子……是你。”
话没说完，她抬手一按眉心，整个人化成一道流光，直奔江么脑门。
江么猛地睁眼。
不是他自己睁的，是被人从里面硬扒拉开的。瞳孔裂开细纹，血从眼角流下来。他张嘴想骂，结果一口血喷了出来。
“谁？！”他在脑子里吼。
没人回话。
可他感觉到了——有个东西进来了。不是从耳朵，也不是鼻子，是从头顶直接凿进去的。像一把烧红的刀，一刀一刀割他的识海。
“滚出去！”他咬牙，牙齿咯咯响。
那股力量没停，反而更深了。他的记忆开始乱翻，画面一个接一个蹦出来：火海，机甲残骸，天空裂开，无数人尖叫着坠落。还有一个小孩，躺在透明罐子里，胸口烙着“烬”字，身上插满了管子。
“那是我？”江么在意识深处嘶吼，“啥时候的事？！”
没人答。
但那股力量忽然缓了一下，像是叹了口气。紧接着，一层暖意裹住了他的魂核。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发烧，老祖偷偷塞进被窝里的热水袋，又闷又热，却不难受。
“别犟。”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带着点颤，“再犟，你今天就得死在这。”
“妘烬？”江么愣住。
“废话少说。”那声音冷了一瞬，又软下去，“信我一次，行不行？”
江么没吭声。他想挣扎，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识海里那股外来的意识已经铺开了，像一层壳，把他快散掉的灵魂包了起来。
疼。
比刚才还疼十倍。
玄力和科技能量在他体内对撞，像两股火车头迎面撞上。经脉断的地方开始往外冒黑血，皮肤下面鼓起一道道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爬。
妘烬的声音又响起来：“双魂契约启动，强制融合。过程不可逆，扛不住就死了。”
“你这不是夺舍吗？”江么冷笑，“哪有这么抢人家身子的？”
“我不是夺舍。”她的声音有点抖，“我是补契。当年你被封进实验舱，我就把你的一缕魂绑进了系统。现在它要崩了，我不进来，你就彻底碎了。”
江么还想骂，结果胸口一紧，整个人弓了起来。他看见自己的手开始透明，血管里流的不再是血，而是银蓝色的光。
“你早知道？”他咬牙，“早知道我是你计划里的一环？”
“我不知道你是江家那个废物。”妘烬的声音低下去，“我只知道，那个孩子活下来了。后来你在后山捡到铁疙瘩……那一刻，契约醒了。”
江么咧嘴，笑出一口血：“所以我是备胎？你等了万年，就为了找我填坑？”
“闭嘴。”她突然厉声，“你现在是死是活，由不得你选。”
话音落下，江么脑袋“轰”地一声，像是被人用锤子砸了几十下。识海炸开，无数碎片飞舞。那些画面更清晰了：她站在战场中央，背后是燃烧的星舰；她一剑劈开时空裂缝；她在实验舱前跪下，把自己的魂核切成两半，一半封进系统，一半留在外面沉睡。
最后那个画面——她低头看着罐子里的小孩，伸手碰了碰玻璃，嘴唇动了动。
江么没听清她说啥。
但他心里突然堵得慌。
“你……为啥非得是我？”他声音哑了。
妘烬没回答。
她只是把魂核压得更紧，像在拼最后一块拼图。江么能感觉到，她的意识也在崩溃，每推进一分，她自己就弱一分。
“你要是死了呢？”江么问。
“那就一起死。”她说，“但我得先让你活。”
江么没再说话。
他终于明白为啥这女人总护着他了。不是因为他是宿主，不是因为她需要工具人。是因为——
他就是她等了万年的人。
“行。”他咬牙，“这次听你的。”
话一出口，整个识海猛地一震。银光从他胸口炸开，顺着经脉往四肢蔓延。左肩那颗钉子“咔”地顿住，不再往前钻。皮肤下的乱流慢慢平复，玄力和科技能量开始绕着某个中心旋转，像是找到了新的轨道。
妘烬的意识一点点沉下去，缠在他的魂核上，像一层铠甲，也像一道锁。
“系统……还能用吗？”江么问。
“不能。”她声音越来越轻，“铁疙瘩休眠了，我也进不去。现在靠的是契约本源，撑不了太久。”
“那你呢？”
“我会……沉一段时间。别乱来。”
“你要是不醒，我拆了你坟。”
她笑了下，笑声在他脑子里轻轻晃了一下，然后彻底没了动静。
江么坐在原地，眼睛闭着，呼吸微弱。外表看像是昏死过去了，可识海里还在翻腾。双魂正在强行融合，每一秒都在重塑他的根基。
左肩的钉子停在半路，没拔也没继续钻。衣服已经被汗浸透，贴在背上。口袋里那堆废铁还揣着，其中一块生锈的齿轮边缘发烫，微微震动。
通道尽头的光忽闪了一下。
钟声又响了，比刚才近得多。
江么的手指动了动，指尖碰到口袋里的齿轮。那玩意儿烫得像刚从炉子里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