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蹲在祭坛边缘，手指还在抖。脚边焦土冒着青烟，腕上的铁疙瘩绿屏一闪一灭，像快没电的遥控器。
他盯着屏幕，声音压得低：“那玩意儿真断了？”
【信号中断，远程协议失效。建议别放松，你这身破布比神位靠谱。】
他扯了扯肩上刚披的锦袍，领口勒脖子，袖子长出一截，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谁爱穿谁穿。”
话音没落，远处传来脚步声，整齐得像练过阅兵。
清虚长老带着一群弟子走来，全穿着新洗的道袍，脸上还带着伤，走路一瘸一拐，但腰杆挺得笔直。到了近前，不等江么反应，哗啦一下全跪下了。
“盟主救我玄灵于倾覆，今当奉为主心骨！”
江么眼皮一跳：“等等，啥盟主？我没报名啊。”
他想往后退，脚刚抬，左右两边冲上来两个执事弟子，一人架一只胳膊，直接把他抬了起来。第三个人拎着锦袍尾巴跟在后面，边跑边喊：“快！主位换衣裳！”
“放我下来！我鞋还没脱！”
没人理他。
高台早就搭好了，红毯铺到台阶顶，上面摆着把雕龙大椅，金光闪闪，看着像菜市场搞促销送的奖品。江么被按在椅子上，屁股底下烫得慌，估计是底下埋了加热符阵。
“我不坐这个！太正式！”
“规矩不能废！”清虚长老站出来，胡子翘着，眼神坚定，“此位非尊荣，乃重担。自今日起，玄灵气运系于君身。”
江么张了张嘴，想说点啥，结果发现全场上千人全都盯着他，连后山扫地的老头都拄着扫帚站在边上，眼眶发红。
他低头看手里的酒杯，有人刚塞给他的，杯子温热，酒面晃动，映出一张脸——头发乱得像鸡窝，嘴角还有昨天啃源晶糖留下的黑印。
他没喝，起身走到旁边花盆前，把酒倒了进去。
“土都快干了，补点营养。”
全场安静了一秒。
然后有人笑出声。
接着笑声炸开，像锅里爆米花，噼里啪啦停不下来。
清虚长老也绷不住，嘴角抽了抽：“你……你就不能正经点？”
“我挺正经。”江么回头，“你们以为我想当这个头？我要是真有本事，早把暗影盟老巢拆了当废铁卖了。”
他说完，从腰间布袋里掏出一块烧焦的金属片，在手里抛了抛。
“看见没？这才是真·玄灵支柱。”
底下弟子你看我我看你，一脸懵。
江么也不解释，抬手打开系统界面。绿屏一闪：
【检测到三斤废品，是否兑换？】
“兑。”他说，“音响，便携式，能放音乐那种。”
【扣除三斤废铁，获得“迷你共振音响（广场舞特供版）”】
一台灰扑扑的小盒子出现在他手里，天线歪着，侧面贴着“王记电器维修”手写标签。
江么按下播放键。
滋啦——
“正月里那个来是新春呐～”
还是那首二人转，调跑得离谱，喇叭破音，听着像醉汉半夜嚎丧。
可就是这破音，让全场气氛彻底松了。
有人拍大腿，有人跺脚打节拍，连清虚长老都跟着哼了半句，发现不对赶紧闭嘴，结果耳朵尖红了。
江么跳下高台，一脚踩在石阶上，一手举音响，一手拿酒杯。
“以后咱玄灵宗的bGm就这个！”他喊，“比念经带劲！比打坐提神！比长老训话好使！”
“江盟主威武！”不知谁吼了一声。
“江盟主威武！”第二声接上。
第三声、第四声……很快，整个广场都在喊。
江么没应，也没摆手，只是把音响往地上一放，盘腿坐下，从布袋里摸出一颗源晶糖，剥开糖纸塞嘴里。
甜味在舌尖化开的时候，他听见铁疙瘩嘀咕：
【每日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反物质暖宝宝一片，记得贴腰上，别又冻着。】
他翻了个白眼：“你是我妈？”
【比你妈靠谱，至少我不逼你结婚。】
江么懒得回嘴，抬头看天。夕阳西沉，山影拉长，远处那块曾爬出机甲的焦土还在冒烟，风一吹，卷起几片碎铁皮。
清虚长老走过来，手里端着另一杯酒。
“你不喝敬酒，倒去浇花。”他说，“可这杯，你得喝。”
江么看着他。
“这不是敬你有多强。”清虚长老声音低了，“是敬你没跑。别人打上门，你本可以走，可你回来了。”
江么接过酒，这次没倒掉。
他盯着酒面晃动的倒影，轻声说：“我不是什么盟主……但我答应过，不会让你们再被人踩进地缝。”
他说完，仰头喝下。
酒有点辣，呛得他咳嗽两声。
清虚长老笑了，拍拍他肩膀，转身走了。
江么坐在台阶上，周围人还在闹，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几个年轻弟子甚至开始比划刚才的战斗动作，模仿他甩锅盖的样子，惹得大家哄笑。
他没参与。
从布袋里掏出今天捡的几块废铁，挨个检查。有半块电路板，一根弯钢筋，还有那只幽玄留下的破靴子。
“这玩意儿还能换点啥？”他问系统。
【靴子材质特殊，含微量暗影能量，可兑换“夜视墨镜（防闪瞎版）”或“自动系带鞋带”模块。】
“换墨镜。”江么说，“下次打架不想被烟糊眼。”
【兑换成功。】
一副黑乎乎的平光镜出现在他手里，镜框上刻着“节能省电”四个小字。
他戴上，世界暗了一圈。
刚好挡住那些看向他的目光。
有人端酒过来，他摆手。有人想说话，他指指耳朵，示意听不见。最后干脆把音响音量调大，破音二人转响彻全场。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他摸了摸腰间的量子剑柄，又看了眼远处山壁。
那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发生。
可他知道，有些事没结束。
只是暂时安静了。
他舔了舔嘴角的糖渣，低声说：“盟主？听着像卖保险的……可既然你们信我，那就——”
他顿了顿，没说完。
手腕一动，铁疙瘩绿屏闪了闪，弹出新提示：
【警告：地下三十丈，信号微弱波动，来源不明。】
江么眯起眼。
他没动，也没喊人。
只是把墨镜往下压了压，露出半截眼神。
那眼神不再躲闪，也不再装傻。
他抬起手，轻轻按在布袋上。
里面还藏着一块没交出去的废铁。
边缘锋利，沾着紫黑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