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忧虑,他也没想到这伙马家军动作这么快。
本来还想着慢慢维修关卡的,但现在来不及了。
唐世济闻言,眉头紧锁,怒火在他的眼中熊熊燃烧。
这些年来,他亲眼目睹了明朝军事的衰败,这衰败不仅体现在士兵素质的日益下滑,就连地方关隘也问题重重。
朝廷拨下来的维修关卡和城墙的银两,竟被那些底下的官吏莫名其妙地中饱私囊。
这些事情,他唐世济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清楚楚,可是他又怎敢轻易言说?
毕竟,历代的汉中知府都对此视而不见,有意放纵。
他唐世济,虽然未曾染指过这些银两。
但同样选择了沉默,选择了装作一无所知。
这就是一个烂摊子,自从英宗在位时,土木堡之变以后,这种情况变得更加严重。
两百多年下来,整个明军体系烂完了。
然而此刻的他,再也无法继续保持沉默。
贼寇的侵袭迫在眉睫,若再不采取行动,维修城墙,那么威胁的将是他们每一个人的性命。
他有心想让那些吞掉银子的官吏把钱吐出来,但心中却深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些人各自都有靠山,有些能牵扯到南北两京里大人物,他,得罪不起啊。
唐世济在厅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他转了好几圈,眉头越皱越紧。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狠狠地咬了咬牙,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缓缓开口:
“这样,本府决定从府衙中拨出两万两银子,同时征调民夫,实行三个月的徭役,全力修建虎头关和褒县的城墙。”
“至于其他的关卡嘛,情况紧急,只能先放一放了。”
赵光远心中虽有万般不满,觉得两万两银子对于修缮工程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但他也深知此刻不宜多言,只能勉强压抑着情绪。
他试图再争取一下,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
“知府大人,这两万两……是否有些捉襟见肘了?”
然而,话还未说完,就被唐世济那不容置疑的声音强势打断:
“本府能拿出的极限就是这两万两了,汉中的情况你也并非不清楚。”
“虽然这些年旱灾并未波及我们,但朝廷的三饷——辽饷、剿饷、练饷,哪一样不是重如泰山,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作为朝廷官员,你我都有责任为君分忧,为百姓解难。”
唐世济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让赵光远深知再要银子的希望已然渺茫。
他只能怏怏不乐地低下头,心中暗自嘀咕:
“罢了,两万两就两万两吧,总比没有好。只能凑合着先把褒县和虎头关能修的地方尽量修一修了。”
虽然心中满是不满,但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加强防御。
抵御贼寇的进攻,确保南郑不失。
唐世济的心中同样充满了苦楚,却只能默默承受。
这些年,朝廷年年加征赋税,百姓的负担已经沉重至极。
今年又刚刚加了练饷。
就算再次向百姓摊派,也收不上来多少银子了。
更何况,还要征发徭役,他更不敢逼得太紧,生怕激起民变。
汉中再出现一股反贼,那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正当唐世济和赵光远紧锣密鼓地四处筹措银子维修城池之时。
两个噩耗如同晴天霹雳般传来,让他们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马家军的贼寇,竟然沿着沮水方向,围攻了沔县。
沔县县令的紧急求援信如同火急火燎的警报,让唐世济和赵光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与此同时,虎头关外也出现了贼军的身影。
两地同时求援,让唐世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赵光远更是大吃一惊,瞳孔猛地瞪大。
他没想到这帮贼寇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竟然还敢分兵两路。
他急切地问道:
“唐大人,两边的贼军各派了多少人马?如果人数不多的话,末将有把握可以逐个击破。”
唐世济无奈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沔县县令在信中说城外锣鼓喧天,看不清贼军的声势,但看上去人数不下万人。”
“虎头关方向也传来消息,说贼军人数同样不下万人。”
这个马家军,哪来这么多的人手?
赵光远虽然对两地求援信上所说的各有数万人马将信将疑,他也不相信这帮贼寇能有这么多人手。
分兵攻击都能凑出数万人手?
但他也不敢再轻易夸下海口,再也不提之前逐个击破的事情了。
其实,这是沔县县令和虎头关守军为了引起重视而夸大事实。
明朝官员上上下下对于瞒报、谎报这一套轻车熟路。
这时,瑞王府也收到了消息。
得知沔县和虎头关方向竟然都有贼兵来进攻,呈现出包围之势。
瑞王朱常浩心中慌乱不已,他更是亲自来到了知府衙门。
在知府衙门前来来去去,脸上满是焦虑和不安。
他还记得崇祯七年,当时闯贼也是占据凤县,三面威逼汉中的姿态。
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他至今难以忘怀。
没想到这才刚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又有反贼卷土重来了。
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未来的担忧。
瑞王朱常浩,作为神宗万历皇帝的嫡亲子嗣,被朝廷分封至汉中这片富饶却亦多事之地。
唐世济即便心中万般不愿再与这位藩王有所纠葛,但在如此紧迫的局势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相见。
他脸上带着几分诧异,拱手道:
“王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言语间透露出一丝惊讶。
瑞王朱常浩脸色阴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这都什么时候了,贼军都快打到家门口了,我还能不来?再不来,我真担心你们守不住我大明的这片江山!”
虽言辞稍显过激,但在这危急关头,唐世济与赵光远也并未与他过多计较。
瑞王焦急地问道:
“快说,现在贼军到底到哪儿了?咱们是不是该赶紧向朝廷请兵支援?”他的眼中满是焦虑与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