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继续道：“神战后期，墨涅卡大人自知残存的力量已不足以对抗侵蚀。
祂最恐惧的，并非神躯崩毁，而是理性彻底泯灭，沦为不可名状的帮凶，将祂倾尽所有去庇护的世界拖入深渊。
因此……祂选择了自我囚禁，将最后的本源神国彻底封闭。如今，祂的神躯，怕是早已……”
她的话语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已足够沉重。
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泛起微光，如同掀开一条无形的帷幕，示意陈默进入：“哥哥，这里就是……墨涅卡大人的神国了。”
陈默依言向前，意识像是穿过了一层粘稠的薄膜。
刚一进入，他便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与外层相比，这里的“红”浓郁得几乎化不开，如同浸染在稀释的血海之中，空间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与混乱气息，连思维的运转都似乎变得滞涩。
“这哪里还能称为神国……只剩一片被侵蚀殆尽的残垣了。”莫妮卡跟了进来，声音都带着哽咽。
陈默默然，驱动意识向前飘去。在视野的尽头，无尽的混沌虚空里，一个巨大的墨色人影映入眼帘。
那是墨涅卡，但与记忆碎片中那位优雅而强大的神明截然不同。此刻的祂，如同一个失去一切的孩子，紧紧抱着双膝，蜷缩成一团。
祂并非简单地漂浮着，陈默凝神细看，才发觉有无数墨色锁链纵横交错，构成一个球形的牢笼，将祂紧紧束缚在其中。
这些锁链并非外来之物，更像是从原本的神国周围延伸而出，是祂自我囚禁的具现。
更触目惊心的是祂的神躯——原本应是深邃完美的黑暗之体，此刻却布满了刺眼的红色像素斑块，从躯干一路向上蔓延，已然爬满了脖颈，甚至脸颊和额角也能看到零星的红色碎片。情况远比陈默想象的更遭。
“墨涅卡……现在还有意识吗？”
莫妮卡摇摇头，小手不自觉地按在自己心口：“我不知道……但看到墨涅卡大人变成这个样子，我这里……好难受，像是有很多冰冷的东西在身上爬……”
陈默迅速检查了她，确认她身上并没有出现这种红斑，稍稍安心。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向那片被封锁的黑暗发出呼唤：“墨涅卡！”
声音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那蜷缩的身影毫无反应，只有周围令人不安的红色依旧在闪烁着。
果然，如莫妮卡所言，他们此刻只是无法干涉的“幽灵”，只能看，不能摸，也无法传达任何信息。
陈默眉头紧锁。他此行的初衷是探寻“管理员”的真相，可眼前这尊神明连自我意识都未必存在，还能给出什么答案？这浑水，似乎没有蹚的必要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因神明惨状而面色发白的莫妮卡，开口道：“状态已经确认，留在这里也无益，先回去吧。”
莫妮卡点点头，小手再次于虚空中轻划，无形的帷幕悄然掀开。两人意识抽离，回归现实。
王座旁，冲天的暗色光柱猛地一顿，随即如同被掐断般骤然消散。
陈默与莫妮卡牵着手的身影自尚未完全平复的能量涟漪中稳步走出。
“队长！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安德烈惊讶道，其余三人也面露诧异。
“只是观察一下墨涅卡现在的状态，用不了多少时间。”
露茜斯立刻追问：“队长，你们看到了什么？”
陈默目光转向莫妮卡，见她脸色虽还有些发白，但已不似方才在神国中那般难受，便用眼神询问。
莫妮卡轻轻摇头，小声道：“哥哥决定就好。”
“嗯。”陈默应了一声，面向四人，语气凝重，“情况很糟。墨涅卡的神躯被不可名状侵蚀了大半，自我囚禁在由神力构成的锁链牢笼中。
我无法确定祂是否还保有意识，甚至不能断定祂是否还算‘活着’。”
他顿了顿，想起那尚未被红色完全覆盖的头颅，“或许，还残留着一丝理智，但也仅此而已。”
四人闻言，皆感心惊。
露茜斯迟疑地开口：“那……队长，你还要继续觐见仪式吗？万一……万一我们唤醒的并非暗夜神，而是一个被污染彻底控制的傀儡，甚至引得祂对大陆……”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陈默沉默着，目光再次落回莫妮卡身上。
少女闭着眼，似乎在努力感知着什么，片刻后睁开，轻声道：“下一步，是了解墨涅卡大人的‘未来’。”
“未来？”诺拉疑惑，“未来还没发生，怎么了解？”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内心陷入更深的纠结。露茜斯的担忧正是他此刻最大的顾虑。
回想起在意识囚笼中，墨涅卡声称他拥有将其“重新唤醒”的权能。
可“管理员权限”究竟是什么？如果仅仅是与元素亲和，面对一位可能已被污染，力量足以倾覆大陆的神明，这够用吗？
一旦仪式最终释放出一个疯狂的怪物，后果不堪设想。
陈默定了定神，转向莫妮卡：“‘了解未来’具体指什么？未来尚未发生，如何能被我们知晓？”
“墨涅卡大人执掌‘暗’，对黑夜笼罩下的命运轨迹也有所洞察。祂留下了一种占星仪式，能够推演自身未来的某种可能性。我们要做的，就是完成这个仪式。”
“占卜一位神明的未来？”陈默眉头微蹙，“先不论能否成功，单是窥探神明的命运轨迹，难道不会引来反噬？”
莫妮卡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对墨涅卡无条件的信任：“这个我不清楚。但既然墨涅卡大人留下了这个方法，想必是安全的。”
陈默沉吟片刻。尽管心存疑虑，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先按步骤进行吧。至少等到所有信息明朗后，再做最终决定。”
一旁的露茜斯闻言，点头：“队长，如果是占星术的话，我知道一个人选。王都有一位老占星术士，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技艺精深，或许能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