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白色符箓散发出温润的光芒,如同老者最后的守护,勉强压制住肩胛处那恐怖的净化道伤,以及新生平衡熔炉的剧烈震荡。但陈默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主宰”冰冷的全域通告如同丧钟,在万法楼的每一个角落回荡。整个空间的规则开始变得“僵硬”,原本流动的、充满可能性的法则,正被强行套上“净化协议”的枷锁,变得单一、排外、充满敌意。
“快!这边!”凌波强忍着神魂的刺痛,凭借观测者对规则变化的敏锐,指引着方向。贾船长挥舞鱼竿,不断拨开前方因规则固化而凭空出现的、锋锐如刀的晶体障碍。
三人如同在急速冰封的湖面上奔逃,脚下的“路”随时可能崩塌,将他们吞没。
陈默一边奔逃,一边竭力感悟着体内新生的 【根源·平衡熔炉】 。虽然只是虚影,虽然重创未愈,但这全新的道基,赋予了他前所未有的视角。
尤其是刚刚融合的 【规则基石·定义】 的力量,在此刻显得尤为重要。
“定义”……并非创造,而是“界定”,是“赋予意义”。
他回想起在秩序回廊,面对“定义之碑”时,他以自身“平衡”之道,强行让石碑“承认”了他的合法性。
那么现在,面对这片正在被“主宰”强行“定义”为“净化领域”的空间,他能否……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猛地停下脚步,不顾凌波和贾船长惊愕的目光,转身面向身后那如同潮水般蔓延而来的、散发着净化白光的规则壁垒。
他抬起未受伤的手臂,指尖平衡道韵流转,引动熔炉虚影中那属于“定义”基石的力量,对着前方汹涌而来的净化规则,沉声开口:
“以此身权柄,定义此域——”
“规则流转,各安其道,互不侵犯!”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光芒万丈的异象。
只有一股无形的、源自世界架构本源的“定义”之力,随着他的话语扩散开来,如同在汹涌的白色潮水前,划下了一道微不足道、却清晰无比的界线。
那咆哮而来的净化规则,在触及这道无形界线的瞬间,竟真的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仿佛两种不同的“定义”发生了冲突,世界的底层逻辑需要进行一瞬间的判定!
凝滞只持续了不到十分之一个呼吸。
下一刻,陈默定义的“界线”便被更庞大的“主宰”权限强行覆盖、碾碎。净化规则再次汹涌而来。
“噗!”陈默遭到反噬,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新生的熔炉虚影都黯淡了几分。
“你疯了!”贾船长一把拉住他,继续狂奔。
“不……有用!”陈默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尽管代价巨大,“虽然只能干扰一瞬,但这证明……我的‘定义’权柄,在局部,可以短暂地对抗‘主宰’的权限!”
这意味着,在面对净世堂的追杀时,他不再只能被动挨打,而是拥有了那么一丝……撬动规则的可能!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没等他们逃出多远,前方的去路,被彻底堵死了。
不是规则的壁垒,而是……人。
整整九名身披净世堂银白制服、面容冰冷、气息皆在金丹中期以上的修士,如同鬼魅般从扭曲的规则中浮现,结成战阵,封锁了所有去路。为首一人,气息更是达到了金丹后期巅峰,手中托着一面不断折射出净化光束的棱镜,镜光所照之处,连混乱的规则都被强行“抚平”,化为绝对的秩序荒漠。
而在他们身后更远处,还有更多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汇聚,如同布下天罗地网的猎手。
“陈默,‘主宰’意志亲自标记的‘终极异数’。”为首那名金丹后期巅峰的净世堂修士冰冷开口,声音如同金属摩擦,“放弃抵抗,接受净化,是你唯一的归宿。”
凌波和贾船长的心沉到了谷底。前有强敌拦路,后有“主宰”意志催动的规则碾压,这几乎是必死之局!
陈默擦去嘴角的血迹,缓缓站直身体。平衡熔炉在体内艰难却坚定地旋转,归墟的沉寂、混沌莲的生机、定义的稳固、平衡的核心,四种力量在熔炉内交织,散发出一种奇异而危险的波动。
他看着眼前这九名净世堂精锐,感受着他们身上那纯粹的、不容置疑的净化气息,又瞥了一眼肩胛处依旧传来剧痛的道伤。
不能力敌,只能智取,甚至……兵行险着!
他的目光,落在了为首修士手中那面不断散发着秩序光芒的棱镜上。
那东西,似乎是他们在这片混乱规则中维持阵型、甚至一定程度上引导“主宰”净化之力的关键。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他暗中向凌波和贾船长传去一道神念。
然后,他上前一步,脸上露出一丝看似绝望的惨笑,对着那名净世堂首领说道:
“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不过,在‘净化’之前,我有个问题……或者说,一个关于‘主宰’,关于这个世界真相的……巨大秘密,想要告知诸位。”
他故意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诱惑与神秘。
“你们难道就不好奇,‘主宰’为何如此急切地想要净化我?仅仅是因为我利用了bUG吗?”
“还是因为……我触及了它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最终的,‘格式化’倒计时?”
此言一出,不仅对面的净世堂修士们气息微微一滞,连他身后的凌波和贾船长都愣住了。
陈默……他在胡说八道什么?拖延时间吗?
唯有陈默自己知道,他并非完全胡扯。从上古先驱的遗言,从老者的暗示,从“归墟协议”与“混沌莲”的存在,他早已推测出,“主宰”的终极目标,很可能就是彻底的“格式化”,以达成它所谓的“绝对纯净”。而他自己这个“变量”,是阻止这一切的关键之一。
他赌的,就是这些净世堂的执行者,并非完全知晓“主宰”的所有计划!赌他们内心深处,或许也存在一丝对未知的恐惧与疑虑!
果然,那名净世堂首领冰冷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手中的棱镜光芒也微微闪烁了一下。
“胡言乱语!‘主宰’乃世界意志,其意即为真理!”他厉声喝道,但并未立刻动手。
就是现在!
陈默眼中精光爆射!
他猛地将体内残余的所有力量,包括平衡道韵、刚刚领悟的“定义”权柄,甚至引动了一丝归墟的沉寂之力,并非攻向敌人,而是全部灌注于双脚之下,对着脚下那片已经被“主宰”意志半固化的规则地面,发出了一个极其精准、范围极小的——
“定义:此地方圆三尺,规则‘无效’!”
“咔嚓!”
以陈默双脚为中心,方圆三尺内的地面规则,仿佛被瞬间抽空了所有“意义”,化为一片绝对的、连“存在”概念都变得模糊的规则真空!
这片真空的出现,如同在平滑的冰面上凿出了一个窟窿,瞬间打破了净世堂九人战阵与周围净化规则之间的和谐共鸣!
尤其是那面作为阵眼和引导器的棱镜,其光芒猛地一乱!
“就是现在!动手!”
陈默嘶吼!
早已接到神念传音的凌波与贾船长,没有任何犹豫,将蓄势已久的攻击,全力轰向了那面出现破绽的棱镜,以及因阵法瞬间紊乱而露出破绽的净世堂修士!
而陈默自己,在发出那几乎抽空他所有力量的“定义”之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但在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那面棱镜在凌波和贾船长的合击下,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然后……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