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拍全家福时，阳光还晒得人后背发暖，今早林晚一掀被子就打了个寒颤——初秋的夜风跟个没关紧的门缝似的，把薄被里的热气全漏光了，摸着手背都凉丝丝的。她翻出衣柜顶层压着的厚棉花被，是去年苏婉用新摘的棉花弹的，抱在怀里沉乎乎的，还带着点晒干的阳光味，扛到院里晒时，风一吹被面晃悠悠的，落在上面的小槐叶都跟着打旋。
下午收被褥时，林晚蹲在台阶上拍灰尘，手指刚蹭到被角就顿住了——磨得发毛的布面上破了个指甲盖大的洞，白花花的棉絮像刚冒头的蒲公英似的露出来，风一吹还轻轻飘。她捧着被褥回屋，找出针线盒，里面的顶针是结婚时苏婉给的，黄铜圈儿磨得发亮，穿线时还得把线头抿湿了才好穿。刚把线穿进针眼，针还没戳进布里，陆霆就扛着锄头从菜地回来，裤脚沾着泥点子，鞋边还挂着片青菜叶，一看就是刚给院里的小菜园松完土。
“你这眼神，穿个线都得眯着眼瞅半天，歇着去。”陆霆放下锄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针线盒，把被褥平铺在炕头，自己坐在炕沿边，粗粝的手指捏着细钢针，跟拿惯了的枪杆比，活像拿了根绣花针。他穿线时还得把线凑到眼前，睫毛垂下来盖着眼珠，跟个对着作业本较劲的小学生似的，林晚在旁边看得直笑：“你可别把针戳手背上，我可没带绣花针挑刺的手艺。”
陆霆头也不抬：“小瞧谁呢？以前在部队缝军被，针脚比你绣的鞋垫还齐整。”说着就往破洞上落针，线走得歪歪扭扭的，像条没睡醒的小蛇，但每一针都拉得紧，把露出来的棉絮全塞回布里，生怕再漏出来。缝到最后，他突然停手，对着被角内侧比划了两下，又低头慢悠悠绣起来，绣完还把手往身后藏，跟偷藏了块糖的小孩似的，耳朵尖都有点红。
林晚凑过去一瞅，立马笑出了声——布面上歪歪扭扭绣着个“晚”字，横画斜着走，竖画带个勾，连笔画都没对齐，活像阳阳刚学写名字的样子。“陆霆，你这字绣得，还不如阳阳写的‘123’好看。”她伸手戳了戳他手背，能摸到针脚凸起的纹路，糙糙的还带着点棉线的软。陆霆把她拉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带着点户外泥土的凉味：“丑也只绣给你看，别人想让我绣，我还不乐意费这劲呢。这字藏在里面，以后你盖被子时一摸就知道，这是我补的，别人别想盖。”
正说着，阳阳就举着个瘪了点的小皮球跑进来，鞋上的泥蹭了炕沿一道黑印：“爸爸！妈妈！我也要叠被子！我在幼儿园学过叠豆腐块，比你叠的还方！”说着就扑到被褥上，把刚缝好的被角压出个小坑，棉絮都跟着鼓了鼓。陆霆也不恼，抓着儿子的小手教他捏被角：“叠被子得先把边捋直了，跟你站军姿似的，得齐整，不能歪歪扭扭的。”林晚在旁边帮忙拉被面，三人围着被褥折腾，瑶瑶抱着毛绒兔子坐在炕边的小凳子上，小奶音喊：“爸爸加油！哥哥加油！叠好被子睡觉觉！”屋里满是棉絮的软香，混着阳阳的笑声，暖得人心里发甜。
折腾到天黑，才把补好的被褥叠得方方正正放进衣柜。晚上熄了灯，两人躺在刚铺好的被褥里，被子还带着白天的阳光味，裹在身上软乎乎的，比薄被暖太多，连脚底板都慢慢热了起来。陆霆从身后环住林晚，掌心贴着她的腰腹，带着点白天握针的薄茧，蹭得人腰眼发痒：“以后不管是被子破了，还是你衣服勾了线，都我来补，你只管穿暖盖暖，不用沾这些针线活，伤眼睛。”
他低头吻她的后颈，呼吸带着点薄荷牙膏的清清凉凉，轻轻喷在皮肤上，麻酥酥的像过了阵小风。指尖慢慢划过她的腰线，动作轻得像怕碰散了被褥里的阳光：“以前在部队盖冷硬的军被，总想着啥时候能有个暖乎乎的被窝，现在有你在，再冷的夜都跟揣了个暖炉似的，比啥都强。”林晚往他怀里缩了缩，能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跳声，咚咚的跟被褥里的棉絮似的，软乎乎又踏实。窗外的风还在吹着树叶“沙沙”响，可屋里满是两个人的呼吸声，连空气都变得暖融融的，比任何厚被子都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