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一缕缕。
越来越多的灵气光点，被她牵引而来，融入体内，汇入那道小小的气流之中。
那道气流，从涓涓细流，渐渐壮大，在她体内形成了一个完整而顺畅的周天循环。
而她自身的精气，连同服下的食物精华，也在这个过程中，被一同卷入，炼化，提纯，最终化为最本源的法力，沉淀于丹田气海。
林黛玉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种玄妙的境界之中。
物我两忘。
陈玄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对面早已入定的林黛玉。
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肉眼可见的灵光。
呼吸悠长，面色红润，神态安详。
周遭的天地灵气，正以一种平稳的速度，源源不断地向她汇聚。
好悟性。
陈玄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寻常人初次引气，能感知到灵气便算不错，能成功引动一缕入体，已是天资上佳。
而这丫头，不过半个时辰，便自行完成了引气，炼化，周天运转的全过程，直接进入了深层次的修炼状态。
这份资质，当真不俗。
陈玄不再打扰她。
这第一次入定，对任何修士而言，都至关重要。
能持续多久，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投向了窗外那片喧嚣又鲜活的红尘俗世。
而阁楼之内，时光仿佛静止。
只剩下那个盘膝而坐的少女，正在推开一扇通往长生久视的，崭新的大门。
时间在静默中流淌。
窗外的光影，从清晨的明亮，渐渐转为午后的金黄，最终染上了黄昏的暖橙。
登仙阁二楼，那缕燃着的檀香，早已化作了香炉中一截冰冷的灰烬。
紫鹃实在放心不下，提着裙摆，轻手轻脚地上来看了两次。
每一次，都看见自家姑娘盘膝静坐，面色安详，而陈玄则如一尊玉雕，坐在不远处，闭目养神。
她想开口，却又不敢打扰，只能看见陈玄对她微微摆手，示意她退下。
那沉稳的姿态，让她焦灼的心，莫名地安定了几分，只得满怀忧虑地退了下去。
直至最后一缕残阳，隐没在西山的轮廓之后，天际被一片瑰丽的晚霞铺满。
林黛玉长长的睫毛，终于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世界，似乎还是那个世界。
眼前的桌椅，窗外的飞檐，远处传来的模糊人声。
可一切，又似乎都不同了。
她的五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她能清晰地听到楼下院墙外，晚归的仆妇低声交谈的琐碎。
能嗅到空气里，除了残存的檀香，还有院中芭蕉叶散发出的清冽草木之气。
最奇异的，是身体内部的感觉。
丹田气海之中，一缕温热的气息，正随着她的呼吸，缓缓流转，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带着一种温润而强大的生命力。
这便是……法力？
她有些不确定地，在心中喃喃自语。
一个平淡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以后有的是时间感受。”
“一日未曾进食，先去用饭吧，给你留着。”
陈玄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
“咕……”
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响，从林黛玉的腹中传来。
她那张白皙的脸颊，瞬间腾起一抹红霞。
可腹中的饥饿感，却完全被一股巨大的，难以抑制的兴奋所淹没。
她顾不得其他，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投向陈玄。
“师兄，我有法力了。”
“是不是可以学法术了？”
“是不是可以……飞天遁地了？”
她一连串地问道，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
陈玄看着她那副恨不得立刻就要上九天揽月的模样，伸出手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想什么呢。”
“才修炼一日，这点微末法力，连一张最简单的符箓都催动不了。”
林黛玉吃痛，下意识地捂住额头，那股兴奋劲儿，总算被压下去了几分。
她吐了吐舌头，从软榻上跳了下来，活动着有些发麻的腿脚。
“我也想像师兄那样，咻的一下，就出了城。”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向往。
“那这园子，这府邸，就再也关不住我了。”
陈玄看着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对自由的渴望。
“只要勤加修行，自然不是难事。”
林黛玉的眼睛，又一次亮了起来。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那根束发的银簪，在昏黄的光线下，划过一道亮晶晶的弧。
她摸了摸自己早已叫得不成样子的肚子。
“那我……去吃饭了。”
她转身，正要往楼下跑去。
“等等。”
陈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林黛玉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如今修为尚浅，修行不能代替寝眠，夜里不可贪功冒进，否则于经脉有害无益。”
一句话，便道破了她心中刚刚升起的小小念头。
林黛玉那点心思被看穿，脸颊又是一热，只好乖乖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师兄。”
说完，她便提着衣摆，一阵风似的跑下了楼。
……
登仙阁一楼的饭厅里，灯火通明。
一张小小的八仙桌上，摆着两菜一汤，都是温在食盒里的，此刻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林黛玉坐下之后，便拿起碗筷，再也顾不上平日里的仪态。
而桌子旁，紫鹃，瑞珠，还有炒豆儿，三个丫头无所事事，便齐齐地围在一旁，看着她用饭。
然后，她们的嘴巴，便一点点地张大。
只见林黛玉先是斯斯文文地吃完了第一碗饭。
然后，她将空碗递给紫鹃。
紫鹃愣了一下，还是下意识地接过，又给她盛了一碗。
很快，第二碗饭也见了底。
林黛玉又将空碗递了过去。
紫鹃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看着自家姑娘，眼神里满是惊疑不定。
这……这还是那个平日里喝口粥都要歇半天的姑娘吗？
她又盛了第三碗。
在三双震惊的目光注视下，林黛玉将第三碗饭，也吃得干干净净。
放下碗筷时，她才感觉腹中那股火烧火燎的饥饿感，总算被压了下去。
她抬起头，便对上了三张几乎石化了的脸。
那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什么从未见过的怪物。
林黛玉感觉自己像个饭桶，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了。
她清了清嗓子，将那点不好意思，尽数化作了往日的伶牙俐齿。
“看什么看。”
“我还能把师兄吃穷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