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初霁,道观里里外外覆了层素白。凌霄推开殿门,呵出的白气在清冽的空气里凝成雾团。他习惯性地走向堆放药材的角落,伸手去摸那些熟悉的布袋时,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黄精只剩寥寥几根,干瘪得可怜;茯苓更是见了底,袋子里只剩些碎末;就连最寻常的山药,也只剩下小半截。他不死心,又把几个药篓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只抖落出些药渣。
这么快就没了?他喃喃自语,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不能全怪他胃口大。自从炼出辟谷丹,他发现配合丹药修炼,进度能快上不少。于是从一日一丹渐渐加到两丹、三丹……药材消耗自然水涨船高。观周边能采的早就采了个遍,后山稍好些的药材也被他搜刮一空。如今大雪封山,就是想找也没处找去。
悻悻然转到存放符纸的匣子前,情况更不容乐观。朱砂只剩薄薄一层铺在罐底,黄符纸也寥寥无几,最多再画十来张就要告罄。这些可都是系统给的启动资金,用一点少一点。
最头疼的是温养铁锭的进度。这些日子他明显感觉到,任凭如何催动真气,那铁锭就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进展微乎其微。想必也是缺了某些关键材料辅助,单靠真气蛮干,事倍功半。
午后他照例服丹修炼。可今日这辟谷丹入口,效果却大不如前。不仅抵饿的时间短了,化开的药力也稀薄得很,运转三个周天就消耗殆尽。
抗药性这么强?他苦笑摇头。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加大剂量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把丹药当饭吃。
更麻烦的是,没了丹药辅助,单靠打坐恢复真气,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往日能画十张符的真气,如今恢复就要大半天。炼器更是奢望,那点真气还不够塞铁锭牙缝的。
眼看日头西斜,他叹了口气,收起功法。今日怕是连五张符都画不成了。
夜幕降临,道观里冷得哈气成霜。他缩在蒲团上,对着摇曳的油灯发呆。灯油也所剩无几,火光忽明忽暗,映得他脸色阴晴不定。
这种捉襟见肘的日子,他在现代社会都没经历过。那会儿虽然也是打工仔,至少温饱不愁。如今倒好,修仙修得快要断炊了。
穷文富武,古人诚不欺我。他喃喃自语。这才刚开始修炼,就遇上资源危机。往后需要的天材地宝只怕更多,难道要困死在这山里?
忽然想起什么,他翻出那几枚小火球符。符纸上的朱砂鲜艳依旧,隐隐有热浪流动。若是拿去山下换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下去。系统警告言犹在耳,这世界危险重重。他这点微末道行,怀揣异宝下山,岂不是羊入虎口?
可是不下山,难道坐以待毙?
他在殿中来回踱步,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月光从窗隙漏进来,照见供桌上三清神像模糊的面容。
祖师爷在上,他苦笑着拱手,给指条明路呗?
神像自然无言,只有穿堂风呜咽作响。
这一夜他辗转难眠。一会儿盘算着哪些药材可以省着用,一会儿又琢磨能不能找到替代品。想到最后,竟有些羡慕起那些武侠小说里的主角——人家不是掉悬崖捡秘籍,就是遇高人赠灵丹,怎么轮到他就这么艰难?
翌日清晨,他不死心,又冒着严寒把道观里外搜刮了一遍。连老鼠洞都没放过,结果除了几根枯草,一无所获。
站在院中望着一地白雪,他忽然想起刚穿越时的惶恐。那会儿只觉得天下之大无处容身,如今这道观倒是成了安乐窝。可若是一直窝着,和坐牢又有什么分别?
是该出去走走了。他轻声道,白气在晨风中散开。
但这个念头刚起,又被另一种情绪压了下去。山下世界毕竟陌生,江湖险恶不是说着玩的。万一遇上歹人,金光咒能挡住刀剑,可能否防得住阴谋诡计?
犹豫之际,目光落在那些即将耗尽的物资上。现实摆在眼前:不去,就是等死;去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深吸一口凛冽的空气,肺腑为之一清。既然穿越这种离奇事都能遇上,区区资源危机又算得了什么?
车到山前必有路。他握了握拳,眼神渐渐坚定。
当下也不再多想,回到殿中继续修炼。既然资源有限,就更要精打细算。每一缕真气都用在刀刃上,每一张符纸都反复斟酌后再落笔。
如此过了数日,虽然进展缓慢,心境反倒平和下来。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修法。重要的是道心不移,脚步不停。
雪后初晴的傍晚,他站在院中望向来路。山路被积雪覆盖,蜿蜒消失在山林深处。
山的尽头,会是怎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