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悲恸之门
林恩踏入网道的瞬间，耳膜就被某种介于尖叫与歌声之间的高频噪音填满了。他的视网膜上炸开无数几何图形，像是有人把整个宇宙的棱镜塞进了他的眼球。系统界面在视野边缘疯狂闪烁：
【警告：亚空间能量干扰（等级：Ω-max）】
【建议：立即启用灵能静默协议（需消耗3%星炬碎片能量）】
操......林恩咬紧牙关，灵骨化的右手死死攥着瓦尔的锻造锤。锤面上那些灵族符文正泛着病态的紫光，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每走一步，他的靴子都会在网道半透明的上激起一圈涟漪——那感觉就像踩在凝固的彩虹上。
卡尔的血还沾在他胸甲上。年轻的星界军最后那个微笑像根刺，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林恩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系统刚解锁的地图上——丑角留下的水晶里藏着通往悲恸之门的路线，但那些灵族文字在他视野里扭得像被烫伤的蚯蚓。
左转第三个分叉......他喃喃自语，拐进一条泛着珍珠母光泽的隧道。墙壁上突然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有男有女，全都大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林恩的净化之力自动激活，苍白光晕扫过之处，那些人脸像曝晒的蜡像般融化。
【净化完成（能量损耗：1.7%）】
【灵骨化程度：89%（临界警告）】
林恩低头看自己的左手——皮肤下的灵骨纹路已经蔓延到指尖，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蓝光。他想起卡尔那条完全灵骨化的腿，胃里一阵翻腾。
隧道尽头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林恩眯起眼睛，看到三个戴哭笑面具的身影在光芒中起舞——是冰星假面剧团的丑角，他们镶满魂石的礼服扫过网道地面时发出清脆的声。
变量，你迟到了。暗影先知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悲恸之门正在关闭，而你的犹豫让色孽的猎犬嗅到了踪迹。
林恩刚要反驳，网道突然剧烈震颤。远处传来某种黏腻的、像是无数蛞蝓爬行的声音，伴随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系统警报炸得他脑仁生疼：
【检测到色孽恶魔（代号：寻芳者）】
【数量：12（增殖中）】
【威胁等级：a级（可造成概念级污染）】
大化身一把拽住林恩的领子。他们冲进一条突然出现的岔路时，林恩回头瞥见了几十个粉紫色的身影——那些恶魔有着完美的身材比例，但面部却是不断流动的肉块，每张都在模仿林恩记忆中每个人的表情：他在地球的同事、战锤店老板、甚至卡尔死前的微笑。
真恶心......林恩干呕着转回头，发现前方隧道正在像肠子般蠕动收缩。暗影先知突然停下，面具上的冰晶纹路亮得刺眼：变量，现在！用锤子砸向地面！
林恩没有犹豫。瓦尔的锻造锤击中网道地面的瞬间，一圈银色波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凝固出坚实的金属地面。十二只寻芳者刚追到波纹边缘就发出凄厉的尖叫——它们的足蹄被突然实体化的网道在了原地，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般疯狂挣扎。
灵族科技......林恩喘着粗气，看着那些恶魔撕扯自己被固定的肢体，血肉横飞却无法挣脱。
不，是古圣遗产。死亡小丑突然出现在他身侧，魂石匕首抵住他喉咙，现在，人类，交出你从法比乌斯那里偷走的东西。
林恩瞳孔骤缩。这帮疯子怎么知道——
【帝皇碎片干预：检测到致命威胁，强制激活战斗协议】
剧痛像爆弹般在颅骨内炸开。林恩的视野突然被染成金色，某种远比伊莎之力狂暴的能量从脊椎窜上指尖。他不受控制地一拳轰向死亡小丑，拳风带着刺目的电光。
死亡小丑被击飞出去，撞在网道壁上又弹回来，面具裂成两半。露出的灵族面孔让林恩愣了一秒——那是个最多两百岁的年轻男性，左眼下方有颗泪滴状魂石，此刻正因剧痛而扭曲。
你们......林恩看着自己冒着青烟的拳头，声音嘶哑，到底想要什么？
暗影先知缓缓摘下面具。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视林恩：我们要阻止你成为第二个法比乌斯。他指向林恩的胸口，你体内那个东西正在吃掉你的灵魂，就像它吃掉帝皇那样。
悲恸之门比林恩想象的要小得多——只是个悬浮在网道虚空中的石质圆环，直径不超过三米。但当他靠近时，那环内突然涌现出无数场景：被铁笼囚禁的银发女神、浸泡在脓液中的灵族舰队、正在融化的方舟世界......
伊莎的牢笼。大化身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林恩从未听过的敬畏，纳垢用七重锁链将她束缚在瘟疫花园最深处，只有用瓦尔的锻造锤击碎悲恸之门的封印，才能暂时打开通往她牢笼的路径。
林恩皱眉：暂时？
七分钟。死亡小丑已经戴上了新面具，声音闷闷的，足够你取一滴女神之泪——那才是真正能对抗混沌腐化的力量。
系统突然在林恩视野中投射出血红色文字：
【警告：检测到帝皇碎片异常活跃】
【建议：立即远离该区域】
林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能感觉到，体内那个存在正在躁动，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黄金王座的幻象不断闪现，那只枯槁的巨手几乎要撕开他的意识——
人类？暗影先知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时间不等人，色孽的爪牙随时可能——
我知道！林恩粗暴地打断他，举起锻造锤。锤面上的符文突然亮如白昼，照亮了整个网道节点。都退后。
第一锤砸在石环上时，整个网道都在震颤。裂纹从撞击点辐射开来，里面渗出莹绿色的液体——那气味像是盛夏时节腐烂的玫瑰园。
第二锤落下时，林恩听到了锁链断裂的巨响。石环中央浮现出旋涡状的通道，另一端隐约可见纳垢花园的景象：蠕动的地面、滴着脓液的蘑菇森林，以及远处那座被七条巨型锁链缠绕的银白牢笼。
帝皇在上...林恩喃喃道，踏入旋涡。
纳垢花园的空气稠得像液态毒药。每吸一口气，林恩都能感觉到肺部在灼烧。系统疯狂报警：
【检测到Ω级瘟疫污染】
【净化协议超负荷运转（能量消耗：5%\/秒）】
【灵骨化程度：91%】
林恩跌跌撞撞地向牢笼跑去。地面在他脚下蠕动，时不时冒出几只溃烂的手试图抓他的脚踝。远处，一群穿着瘟疫战士盔甲的庞大身影正在巡逻，但它们似乎没注意到这个突然闯入的小虫子。
牢笼近在咫尺时，林恩终于看清了伊莎——生命女神被锁链悬在半空，银白长发垂到地面，每一根发丝都连着朵枯萎的花。她的面容比丑角水晶里看到的还要憔悴，但当林恩靠近时，女神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让林恩膝盖一软——那是两颗正在坍缩的恒星，蕴含着整个宇宙的生命与悲伤。
净化者......伊莎的声音直接在林恩脑海中响起，像是千万个声音的和声，你体内有祂的碎片......
林恩举起冰晶棱柱：我需要您的帮助。一滴眼泪，就够。
女神的目光穿透了他的灵魂：代价呢？
什么？
每一次净化都在消耗你的生命。伊莎的视线落在林恩灵骨化的手臂上，每一次使用那个碎片的力量，都让你离更远。
林恩想起卡尔临死的眼睛，想起巢都底层那些被瘟疫扭曲的平民。他咬紧牙关：我早就不在乎这个了。
伊莎沉默了。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正好坠入林恩手中的棱柱。刹那间，整个纳垢花园的脓液都沸腾起来，远处的瘟疫战士发出愤怒的咆哮。
快走！女神突然挣扎起来，锁链哗啦作响，祂们发现你了！
林恩转身就跑。身后，地面像海浪般隆起，一个足有泰坦大小的肥胖身影从脓液中升起——大不净者罗提格斯，纳垢的宠儿，它腐烂的独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小偷！恶魔的声音像是千万只苍蝇的嗡鸣，把母亲的东西还来！
林恩拼命冲向漩涡出口，但地面突然伸出无数溃烂的手臂抓住他的脚踝。他抡起锻造锤砸向那些肢体，腐肉四溅中终于挣脱。大不净者喷出一股黄绿色的脓液，林恩一个侧滚勉强避开，但那滩液体腐蚀地面发出的恶臭差点让他昏过去。
【能量剩余：17%】
【灵骨化程度：93%】
旋涡出口就在眼前！林恩纵身一跃，同时听到身后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罗提格斯挣脱了束缚，巨大的腐化手掌朝他抓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紫光从旋涡对面射来，精准地击中大不净者的手腕。恶魔吃痛缩手的瞬间，林恩摔回了网道，被死亡小丑一把拽到安全区域。
关门！暗影先知尖啸。
大化身已经举起某种灵能装置，悲恸之门开始剧烈震颤。罗提格斯的巨手卡在漩涡边缘，脓液滴在网道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绿烟的大洞。
现在！暗影先知看向林恩。
林恩会意，举起仍闪烁着白光的锻造锤，用尽全力砸向那只巨手。
砰——！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大不净者的三根手指被硬生生砸断，掉在网道地面上像腐烂的树干般抽搐着。恶魔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被迫缩回了纳垢花园。悲恸之门轰然关闭，将瘟疫与腐化彻底隔绝。
林恩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他手中的冰晶棱柱里，伊莎的泪滴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你成功了，变量。暗影先知的语气罕见地带着敬意，这是万年来第一滴——
闭嘴。林恩突然暴起，一拳砸在丑角脸上。这一下打得暗影先知踉跄后退，面具都歪了。你们早就知道帝皇碎片会失控！他怒吼，灵骨化的右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们他妈的在利用我！
死亡小丑的匕首立刻抵住林恩喉咙，但暗影先知抬手制止了同伴。老丑角缓缓扶正面具：我们知道很多事，人类。比如法比乌斯藏在克隆荷鲁斯基因里的秘密，比如阿巴顿即将发动的第十四次黑色远征......他凑近林恩，声音压得极低，还比如，为什么帝皇会选择你这样一个连灵能都没有的凡人作为载体。
林恩的血液瞬间冻结：什么？
【极端危险：帝皇碎片活性突破阈值】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林恩的视野突然被金色占据，他看到——
黄金王座上枯槁的巨人睁开双眼；
马库拉格之耀上基里曼突然捂住流血的耳朵；
恐惧之眼深处，阿巴顿手中的魔剑德拉克尼恩发出刺耳的尖啸；
最后，是一双紫色的机械眼——法比乌斯在某个黑暗实验室里狂笑，他面前漂浮着一具完美的克隆体，胸口镶嵌着半块星炬碎片......
幻觉消散时，林恩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冰晶棱柱滚落在一旁，被死亡小丑捡起。
时间不多了，变量。暗影先知将一枚新的水晶塞进他手里，去找钢铁之手的残部。费鲁斯·马努斯的能暂时压制你体内那个东西。
林恩勉强站起身：然后呢？
然后？丑角们开始后退，身影逐渐变得透明，然后准备好迎接真正的战争。阿巴顿已经集结了黑色军团，而法比乌斯......他造出了连混沌诸神都会恐惧的东西。
他们消失前，林恩听到暗影先知最后的低语：
记住，人类。当笑神亲自登台时，连命运本身都会成为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