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芬里斯的试炼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融化的雪水，从粗糙的岩石表面流淌而下，浸湿了黎曼·鲁斯浓密的毛发和披在身上的黑鬃狼皮。他站在埃特峰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脚下，如同一尊由山脉本身雕琢而成的神像。他那基因原体骇人的体型与周围那些虽然同样魁梧但终究属于凡人的芬里斯猎手们格格不入。肌肉壮硕，眼含精芒，神采奕奕，只有他，能够在不经过任何裁剪的情况下，将那张巨大的黑鬃狼皮披在身上而不显得丝毫突兀，仿佛他本就是这严酷世界孕育出的最强大的掠食者。
“Fenrys hj?lda! ?jor va o Russ!”（芬里斯万岁！荣耀归于鲁斯！）狼卫与聚集的部落民众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齐声高喊着他们国王之名，并敬畏地让开道路。人群的焦点，却并非完全在鲁斯身上，而是投向了那个正从风雪中缓缓走近的“钢铁巨像”——埃阿斯。他的动力甲在惨淡的天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芒，与这片原始的土地显得格格不入。
黎曼·鲁斯敏锐的感官早已捕捉到了来者的气息，尽管埃阿斯的声音经过头盔音阵的处理已不复原本，但他依然能辨认出那属于约定之人的特殊波动。低哥特语从鲁斯口中吐出，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期待：“你到底是什么？”
听到这熟悉的语言，埃阿斯心中微微一动，滕吉尔王信守了承诺，他并未忘记二人之间的约定。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一种更符合芬里斯传统的方式回应，这个词如同投入干柴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全场：“Kl?cic（决斗）。”
人群爆发出更加狂热的欢呼与嘘声。在他们眼中，那钢铁巨像固然魁梧，但绝不可能与他们雄壮如神只的国王相比。怀揣着对领袖必胜的信念，他们送给埃阿斯的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鲁斯的嘴角勾起一抹野性的笑容，他注视着天空中被乌云半掩的恒星，声音里压抑着兴奋：“对狼眼起誓，我将遵从古老的决斗礼节。若是用牙，就还他以怒。若是用铁，就还他以血。”
埃阿斯同样以芬里斯的礼节回应，庄重宣誓：“对狼眼起誓，我必遵守古老的决斗礼节，以牙还怒，以铁还血。”看到这“怪物”竟也遵从芬里斯的传统，人群的惊奇中多少掺杂了一丝认可。
战斗一触即发。黎曼·鲁斯怒吼着，如同捕食的巨狼般扑向埃阿斯，速度快到令人目眩。在他与埃阿斯接触的瞬间，披风被他甩落，整齐地落在雪地中。两人相撞发出的巨响让久经战阵的猎手们也感到耳膜刺痛。第一回合是纯粹力量的比拼，鲁斯的恐怖巨力让埃阿斯暗自心惊，即使有动力甲和自身强化的支撑，他依然落入了下风。鲁斯洁白的犬齿几乎要碰到埃阿斯的眼睛，炽热的气息喷面而来。
芬里斯人为他们的国王完全压制对手而欢呼。鲁斯低吼：“你身上那奇特的金光呢？到现在还有所保留？”
“那你还得再加把劲，孩子。”埃阿斯沉声回应，猛地沉腰发力，利用鲁斯前冲的势头，竟将这庞大的原体拦腰抱起，狠狠掀翻在地。但鲁斯展现出了与他体型不符的灵活，在空中拧身，四肢稳稳落地。
“比之前强上许多。”鲁斯没有多言，金色长发在风雪中飘扬，弓起的背部肌肉贲张，如同被激怒的巨狼，眼神中燃烧着撕碎对手的渴望。
第二回合，鲁斯匍匐前行，仿佛真正的狼群狩猎，以最佳方式协调四肢，骤然逼近。就在埃阿斯准备迎接扑击时，鲁斯却在咫尺距离猛地人立而起，一记凶狠无比的拳击轰在埃阿斯的胸甲上。巨大的力量让埃阿斯瞬间抛飞出去，即使他瞬间调动了灵能护盾和远古之力，金灰两色光芒涌动，也无法完全化解这原体的巨力。他重重砸在雪地里，犁出一条深坑。
鲁斯得意地问道：“滋味如何啊？老头？”
埃阿斯站起身，抖落冰雪，大口呼吸以缓解脏器灼烧般的痛苦。他意识到，原体与阿斯塔特之间的肉体鸿沟难以逾越，必须用更巧妙的方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两者再次冲向对方。埃阿斯虚晃一拳，引得鲁斯习惯性地用额头硬接，却在他闭眼蓄力的瞬间，猛地变招抓住他的衣领，险些将他拽倒。“谁教你迎接冲撞时要闭眼的？如果我用的不是拳头而是剑，你要如何应对？”埃阿斯喝道。
“我的感官比你想象中灵敏！”鲁斯咆哮着反击，试图扯下埃阿斯的头盔，却被灵能护盾阻挡，“啊，你还藏着东西，这是巫师的手段！”
“我所隐藏的比你看到的要多得多。”埃阿斯顺势拔出爆弹枪，弹雨砸在鲁斯脸上身上，虽不致命，但疼痛足以干扰。人群骚动起来，宫廷工匠拉纳克却死死盯着鲁斯，回味着国王的咆哮。
“埃阿斯？”拉纳克猛地回想起一个大年之前埃阿斯的告诫——“这个人不该是我。”他激动地大喊起来：“你真是绝对的蠢材啊，拉纳克！除了埃阿斯之外还能有第二个人与王匹敌？他已经统一芬里斯！”
此时，埃阿斯与鲁斯正在气喘吁吁地角力。鲁斯气急败坏地拧住被灵能护盾包裹的埃阿斯，而埃阿斯已渐感不支。“我认输了，鲁斯，赶紧放开我。”
“你这混蛋在说什么屁话，再提认输两个字我就把你的牙给打断！”鲁斯低吼着，最终凭借更胜一筹的耐力和力量，将埃阿斯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然而，这场看似鲁斯获胜的决斗，却让拉纳克和部分老练的战士看出了不同。埃阿斯展现出的技巧、对时机的把握，以及那份深藏不露的底蕴，都指向一个传说中的人物——那位曾辅佐滕吉尔王、并作为黎曼·鲁斯启蒙老师的异乡人，埃阿斯。
“我王，如果他是埃阿斯，你们之间的决斗就应该结束了！”拉纳克的声音穿透了欢呼。
鲁斯压在埃阿斯身上，闻言身体微微一僵。他低头看着身下这个让他使出全力的对手，眼中狂暴的战意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是了，这种战斗的风格，这种在绝境中依旧引导他、考验他的方式……埃阿斯没有使用那些真正致命的力量，他是在用这场决斗告诉鲁斯一些东西——关于力量的控制，关于战斗的智慧，关于一个王者应有的气度。
鲁斯缓缓松开了钳制，站起身，向埃阿斯伸出了一只大手。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变小了，狼眼中的狂野沉淀下来，多了几分深思。他拉起了埃阿斯，两人对视着，一种无需言语的理解在目光中传递。
就在这时，天际传来一阵低沉而威严的嗡鸣，并非雷声，而是某种巨大造物撕裂云层、逼近大气的声响。所有人都抬头望去，只见铅灰色的云层被强行排开，数艘庞大如山岳、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巨舰，如同神只的座驾，缓缓降下投下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埃特峰脚。
巨舰侧舷，那巨大的、双头鹰徽记在昏暗的天光下依然清晰可见，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威严与力量感。
芬里斯的人们被这从未见过的景象震慑，一时间鸦雀无声。黎曼·鲁斯眯起了眼睛，感受着那巨舰上传来的、远比星辰更浩瀚，比他自身更伟大的灵压与意志。他紧握了一下拳头，然后又缓缓松开，脸上露出了混合着警惕、好奇和一丝被挑战般兴奋的神情。
帝皇，终于来了。
而鲁斯知道，他刚刚通过的，仅仅是埃阿斯代表帝皇给予他的第一场，也是最初级的试炼。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他挺直了身躯，毫无畏惧地望向那降临的神只舰队，如同芬里斯冰原上最桀骜不驯的头狼，准备迎接属于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