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降临,但部落的气氛与前一天已是天壤之别。虽然悲伤依旧刻在每个人脸上,但一种名为“希望”的微弱火苗,已经在废墟中重新点燃。临时清理出的空地上燃起了几堆篝火,妇人们用抢救出的锅具熬煮着稀薄的肉汤,夹杂着草药的苦涩气味,这是伤员们续命的希望。
新筑起的那段围墙在火光映照下,投下巨大的、令人心安的阴影。人们围坐在火堆旁,低声交谈着,内容不再是纯粹的绝望,多了对明天的规划,对那堵新墙的惊叹,以及……对那位年轻的新首领,发自内心的认可与依赖。
禹没有休息,他安置好劳累一天的族人,又去查看了重伤员的情况,将所剩无几的珍贵药材优先分配给伤势最重的人。做完这一切,他才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走向祭坛旁那间唯一保存相对完好的石屋——大祭司生前的居所,也是他暂时存放遗体的地方。
石屋内点着一盏昏暗的兽油灯,光线摇曳。大祭司的遗体被安放在一张简单的石床上,身上覆盖着干净的麻布,神色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黑牙守在门口,眼眶通红,见到禹来,默默让开了身子。
“黑牙叔,你去休息吧,我来守夜。”禹轻声道。
黑牙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首领,我没事。让我再陪祭司大人一会儿。” 他对大祭司的感情极深,如同父子。
禹没有勉强,他走进屋内,跪坐在石床前。看着老人慈祥而苍白的脸庞,白日里强压下的悲伤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他赶紧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现在,还不是软弱的时候。
“祭司爷爷……”他低声呼唤,仿佛老人还能听见,“大家……已经开始重建围墙了。用您教我的方法……我们会活下去的……一定会……”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石床内侧,靠近墙壁的阴影处。那里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由某种黑色木头雕刻而成的盒子。盒子样式古朴,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却给人一种异常沉重古老的感觉。
禹心中一动。他记得大祭司临终前,除了指定他为核心,似乎还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目光曾有意无意地瞥向床内侧。当时情况混乱,他没有在意,现在想来……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那个木盒取了过来。盒子入手冰凉,分量不轻,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盒盖与盒身严丝合缝,看不到锁孔,仿佛是一块完整的木头。
禹尝试着轻轻推动盒盖,纹丝不动。他又尝试注入一丝气血之力,盒子依旧毫无反应。正当他疑惑时,额间的蓝纹忽然自发地微微发热,与这木盒之间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共鸣。
他福至心灵,将意念集中到蓝纹上,引导着那丝新生的、带着沉寂与守护意境的蓝色能量,缓缓流向指尖,然后轻轻触碰盒盖。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起,盒盖竟然自动向上弹开了一条细缝!
禹屏住呼吸,缓缓将盒盖完全打开。盒子内部铺着柔软的暗红色绒布,上面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他熟悉的、那枚已经出现裂纹的青铜碎片——“钥石”。此刻的钥石,裂纹似乎被某种力量暂时封住,表面流淌着微弱的暗金色光泽,不再像之前那样黯淡。
另一样,则是一卷由某种不知名兽皮制成的、泛着淡黄色泽的古老皮卷。皮卷用一根细细的、闪烁着银光的丝线捆扎着,显得格外神秘。
禹首先拿起那卷皮卷。触手温润,带着岁月沉淀的气息。他解开银线,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皮卷并不长,但上面用极其古老的、如同蝌蚪文般的符号,密密麻麻地记载着内容。这些文字,他一个也不认识,但与圣殿壁画和祖先祭洞沉寂之壁上的某些纹路,隐隐有相似之处。
在皮卷的开头,用稍大一些的字迹,勾勒出了一个简单的图案——那是一个由七道不同颜色光线环绕的、模糊的门户印记。看到这个图案的瞬间,禹的心脏猛地一跳!七彩之门!
他强压下激动,继续看下去。虽然不识文字,但皮卷上除了文字,还有一些简略的图画。一幅画描绘了无数强大的部落分散在大地四方,守护着一些通天彻地的“碑”;另一幅画则描绘了天空开裂,黑雾涌出,世界崩坏的情景;最后一幅画,则是一个背影,站在一座残破的“碑”前,手持一枚发光的碎片(正是青铜碎片),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
这些图画,与他在圣殿壁画上看到的景象相互印证,但似乎更加具体,尤其是关于“碑”和“钥石”的作用。
除了图画,皮卷末尾,还有几幅看起来像是修炼法门的示意图,以及一种复杂的、由各种点与线构成的图案,旁边标注着几个特殊的古老符号。
“这……这就是大祭司所说的……骨书?”禹心中震撼。这皮卷记载的,恐怕就是青石部落,或者说“守碑人”一脉真正的核心秘密!关于那场大灾难,关于界碑,关于钥石,甚至可能关于……净纹会为何要执着于寻找这些!
他郑重地将皮卷卷好,放回盒中。然后又拿起那枚青铜碎片。碎片入手,比之前似乎多了一丝温热,与他额间的蓝纹共鸣也更清晰了一些。大祭司在临终前,显然用最后的力量温养过它。
将两样东西放回木盒,禹捧着这个沉甸甸的盒子,感觉捧着的是一整个部落的过去与未来,是无数先民的期望与牺牲,也是压在他肩上,更加具象化的重担。
大祭司的托付,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不仅仅是带领族人活下去,更是要揭开历史的迷雾,守护某种关乎整个世界存亡的秘密!
他合上盒盖,将木盒紧紧抱在胸前,对着大祭司的遗体,深深地叩拜下去。
“祭司爷爷,您放心。这条路,无论多难,禹……一定会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