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上钩了……
秦假航心中狂喜，但他脸上却硬是挤出一副为难又担忧的模样，嘴唇嗫嚅着:“唉……林玄老弟……不是哥不信你，实在是……你今天这手气太邪乎了……这……这要是不限番数，万一……”
“这什么这？老子就不信他运气能一直这么好下去！风水轮流转没听过？”黄之凯立刻装出一副急眼的模样。
沈问洁适时地露出犹豫和退缩的神色，配合着黄之凯的表演，劝道:“哎，黄总，话不是这么说。这小子今天运气确实邪门，咱们还是稳着点好……”
“怂就怂！在这儿跟老子装什么大尾巴狼呢？”黄之凯立刻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对着沈问洁开火，语气充满了不屑。
“你说什么？！”沈问洁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指几乎要戳到黄之凯的鼻子上，“黄之凯！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谁怂了？！”
“我又没点名道姓，谁急了就是谁呗。”黄之凯双手一摊，翻了个白眼，一副浑不吝，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无赖相。
“你……”沈问洁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演技精湛地呈现出一种被羞辱后失去理智的状态，她猛地转头，像是赌气般对着秦假航和灵小小吼道:“好！好！不上限就不上限！老娘今天还就奉陪到底了！我看你能赢多少！”
“这……这……”秦假航眼看火候已到，立刻扮演起和事佬，一脸无奈地打着圆场，“哎哟，两位，消消气，消消气！都是为了玩嘛，别伤了和气……既然……既然大家都同意，那……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他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脸豁出去的表情，答应了下来。
该说不说，这三人演的这出戏码，分工明确，层层递进，确实精彩。黄之凯负责张扬挑衅，点燃矛盾，沈问洁扮演被激怒的理智派，为局势升级提供合理借口，最后秦假航这个和事佬再顺势给出台阶，并勉为其难地同意那看似疯狂的条件。
一套组合拳下来，若是寻常炼气修士，恐怕早已被这气氛和运气冲昏头脑，迫不及待地跳进陷阱了。
小人物之间的生存之道，为了这点利益，算计和表演都如此复杂逼真，何况是治理一个国家呢？
灵小小心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感慨，更加理解了师父林玄让她先了解底层现实的深意。
若不是她早已动用金丹神识，将这几人的底细和盘算摸得一清二楚，这几天更是时刻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恐怕此刻还真会被他们这出精心编排的戏码给骗过去。他们确实是做走私买卖的，但走私资源只是明面上的幌子之一。
真正的大头，是设局让像她伪装的林玄这样的修士，在赌桌上背上根本无法偿还的巨额赌债！一个身负巨债，走投无路的修士，为了还债，还有什么不能干的？到时候，他们就能以债主的身份，轻易控制这名修士，逼迫其成为他们走私链条上最廉价，也最不敢反抗的劳动力。
一个修士的劳力，在环境恶劣，人力珍贵的罗亚，价值远比那点走私物资高得多，关键是风险小，利润却高得惊人。
就算对方最后赖账或者逃跑，他们在赌桌上也已经榨干了对方的大部分钱财，稳赚不赔。在这艘走私船航行的这段时间里，闲着也是闲着，能钓到一条鱼就是纯利润，怎么看都是一笔稳赚不亏的买卖。
灵小小看着眼前这三个还在卖力表演的演员，心中冷笑，表面上却配合地露出一副被好运冲昏头脑，迫不及待想要大杀四方的赌徒模样:“好！秦哥爽快！那咱们就开始吧！不限番数！”
灵小小最后果然不负众望地输了个精光，甚至还倒欠了秦假航一笔不小的灵石，立下了带着灵力约束的欠条。
她脸上写满了赌徒输光后的颓丧，不甘与一丝茫然，完美地扮演了一个落入圈套的失败者。
这些年的经历，让她学到了一个刻骨铭心的道理，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最周密的计划，永远只能存在于自己的脑子里，知情者越少，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她当然可以一下船就亮明自己罗亚国王，金丹真人的身份，届时，自有大把的修士前来巴结讨好，前呼后拥。
但她能看到的，只会是罗亚各方势力提前精心准备好的面子工程，是粉饰过的太平，是带着面具的奉承。那些深埋在光鲜表象下的脓疮与痼疾，将会被彻底掩盖起来。
那不是她想要的。
在她思绪翻涌之际，秦假航故作亲热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早知如此的惋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安慰道:
“林玄老弟啊，你看，哥早就劝你了，咱们玩小点，见好就收就得了。你偏不信，非要玩那么大……你看现在好了吧？输这么多……唉，不过你也别太灰心，到了罗亚，跟着哥干，总有办法把这窟窿填上的。”
他只当灵小小刚才的愣神和此刻的沉默，是赌徒输光一切后不愿面对现实的绝望。
灵小小配合地露出一抹苦涩又带着点依赖的笑容，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很快，偷渡船在几日沉闷的颠簸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透过舷窗，灵小小第一次看到了她未来的封地。
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繁华港口，而是一片被灰白冰雪覆盖的荒凉海岸线。巨大的冰棱如同利齿般悬挂在嶙峋的礁石上，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发出呜呜的呼啸。
远处，隐约可见一些低矮厚重的建筑轮廓，如同匍匐在雪原上的巨兽，色调沉闷，与这片冰天雪地几乎融为一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了海腥，冰雪和某种金属冶炼气味的冰冷气息。
这就是罗亚。
船身轻轻靠岸，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灵小小深吸了一口那冰冷刺骨冷气，跟着秦假航等人，踏上了这片坚硬而寒冷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