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得太阳精金后,李默并未立刻返回墨渊岛,而是与玄骨上人稍作休整,便依照星宫提供的星图,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处目标——“广寒仙宫遗迹”。
与“金乌陨落之地”的炽热狂暴截然不同,广寒遗迹所在的星域,是一片永恒的冰封与死寂。
这里没有恒星的光芒,只有远方星云投射来的微弱冷光,映照出无数悬浮的冰川和破碎的冰晶大陆。
极致的寒冷并非寻常意义上的低温,而是一种能冻结法力、凝固神魂的“玄冥寒气”,寻常元婴修士在此,不消片刻便会化为冰雕,神魂俱灭。
李默撑开“万象归墟域”,混沌气流流转,将那无孔不入的玄冥寒气隔绝在外,并缓缓转化其特性,汲取其中精纯的太阴之力。
玄骨上人则祭出了一件得自某处古墓的“玄阴聚魂幡”,幡面幽光闪烁,反而能吸收此地寒气滋养自身,倒也应对自如。
两人在无尽的冰封虚空中穿梭许久,终于,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瑰丽与残破的宫殿群,出现在视野尽头。
那是一片悬浮于巨大冰川之上的建筑残骸,通体由某种非金非玉、洁白无瑕的“月华神石”构筑,即便已然坍塌大半,依旧散发着清冷皎洁的光辉,宛如梦中幻境。
宫殿的轮廓依稀可见当年的精致与华美,飞檐斗拱,雕栏玉砌,只是大多已被厚厚的玄冰覆盖,更添几分凄清。
一块断裂的巨大牌匾斜插在入口处的冰面上,上书几个古老的仙篆文字,经玄骨上人辨认,正是“广寒”二字。
“此地……好生浓郁的太阴法则,以及……一股挥之不去的哀怨之意。”玄骨上人眉头微皱,他修炼的功法对情绪意念感知敏锐。
李默微微颔首,他也感觉到了。
这片遗迹除了彻骨的寒冷,还弥漫着一种仿佛沉淀了万古的孤独与忧伤,隐隐影响着心神。
两人谨慎地踏入遗迹范围。
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冰面,倒映着残破的宫阙,显得格外诡异。
遗迹内部出奇地“干净”,没有预想中的阵法攻击或守卫傀儡,只有永恒的寂静与寒冷。
然而,随着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清晰的路径变得模糊,残垣断壁仿佛活了过来,自行移动、组合,形成一座巨大的、不断变幻的迷宫。
更有淡蓝色的、如同轻纱般的雾气悄然弥漫开来,雾气之中,隐约传来若有若无的女子歌声,哀婉凄迷,直透神魂,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悲戚,沉沦其中。
“是幻阵!小心,这歌声能引动心魔!”玄骨上人脸色微变,连忙固守心神,催动玄阴聚魂幡护住识海。
李默停下脚步,闭上双眼,仔细感知着这座无形迷阵。
他发现,这并非单纯的幻术,而是以太阴法则为基,融合了此地万古不散的哀怨执念所形成的天然迷阵——“月桂迷阵”。
强行破阵,恐怕会引动整个遗迹的太阴之力反噬,甚至可能导致遗迹彻底崩塌,那“太阴魄玉”也将不知所踪。
“跟紧我,勿听,勿视,勿想,守住本心。”李默沉声道,随即全力催动“万象归墟域”。
这一次,他没有用领域硬抗,而是操控着混沌气流,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感知着迷阵中太阴之力的流动轨迹,以及那哀怨执念的源头。
他在寻找这座天然迷阵的“生门”,或者说,其在漫长岁月中自然形成的一丝“破绽”。
混沌法则包容万物的特性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李默的神识融入混沌气流,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悄然分析、模拟着太阴之力的波动。
他“看”到,那些哀怨的执念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迷宫的每一个角落,而所有的丝线,都隐隐指向遗迹最深处,某个散发着极致阴寒与纯净气息的所在。
“在那里!”李默猛地睁开双眼,指向迷雾深处的一个方向。
他捕捉到了一丝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更加精纯平和的太阴气息,那很可能就是迷阵的枢纽,或者说是“太阴魄玉”的所在!
他引领着玄骨上人,不再遵循肉眼所见的路径,而是沿着那冥冥中的太阴气息流向,在变幻莫测的迷宫中曲折前行。
时而踏足看似绝路的冰墙,冰墙却悄然分开;时而穿过虚幻的宫阙投影,眼前豁然开朗。
那惑人心神的歌声依旧在耳边萦绕,无数幻象滋生:有苏媚泪眼婆娑的挽留,有林清雪清冷面容下的关切,有前世种种遗憾,有今生道途迷茫……
但李默道心坚如磐石,《清静星辰守心咒》自然运转,青鸾之心散发温润生机,将所有幻象与杂念尽数斩灭。
玄骨上人亦是老魔头,心志坚定,紧守灵台,紧随其后。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千年。
前方的迷雾骤然散开,出现了一片没有被冰封的净土。
这是一座精致的花园,园中只有一株巨大无比、通体如同冰晶雕琢、枝叶却呈现淡蓝色的桂树虚影。
桂树之下,有一口不断向外弥漫着精纯太阴之气的泉眼,泉眼旁,一块约莫拳头大小、形如弯月、通体剔透、内部仿佛有月华流转的洁白美玉,正静静悬浮在那里,散发着清凉柔和的辉光,将周围的哀怨之气都涤荡一空。
太阴魄玉!
而在这魄玉之旁,还静静地站立着一位身形模糊、由月光凝聚而成的宫装女子虚影。
她背对着两人,仰望着那株月桂虚影,周身散发着化不开的孤独与忧伤,却并无恶意。
李默与玄骨上人停下脚步,没有贸然上前。
那宫装女子的虚影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缓缓转过身。
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眸子,清澈如同秋日寒潭,蕴含着无尽的岁月与淡淡的哀愁。
“无数岁月了……终于有人,能不为外象所迷,循着本心,抵达此地。”女子的声音空灵而缥缈,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
她目光落在李默身上,似乎看穿了他体内的混沌与寂灭,微微一叹:“身负混沌,执掌寂灭,却仍保有一点灵台清明,引动建木生机……难怪能穿过这‘相思迷阵’。”
“前辈是?”李默拱手,态度不卑不亢。
“我不过是一缕依托此地太阴本源与执念残留的印记罢了,并非广寒之主,亦非月宫仙娥。”女子虚影轻轻摇头,“你们是为这‘太阴魄玉’而来?”
“正是,此物关乎修复逆灵通道,于我辈修士至关重要。”李默坦然道。
女子虚影沉默片刻,望向那株月桂虚影,幽幽道:“太阴太阳,乃天地之衡。尔既已得太阳精金,再取太阴魄玉,亦是因果。此玉乃广寒月华之精粹,有宁心静神,调和阴阳之效。取走它吧……”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警示:“不过,需谨记,阴阳失衡,必生祸端。太阳精金暴烈,太阴魄玉清冷,如何调和,使之相生而非相克,乃是你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最大难题。否则,非但无法修复通道,恐有炸裂之危,形神俱灭。”
话音落下,那宫装女子的虚影便开始缓缓消散,最终化为点点月辉,融入了那株月桂虚影之中,而那月桂虚影也随之渐渐淡去。
花园之中,只剩下那口泉眼,以及悬浮着的太阴魄玉。
李默走上前,小心地将太阴魄玉取下。
入手一片温凉,仿佛握着一捧清冷的月光,神魂都为之宁静。
与太阳精金的灼热暴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将太阴魄玉妥善收起,对着女子虚影消失的方向微微躬身一礼。
“太阳精金,太阴魄玉已得。接下来,便是那最为神秘莫测的‘虚空晶核’了。”李默目光深邃。
广寒遗迹之行,看似比金乌遗迹顺利,但那位女子虚影最后的警示,却让他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阴阳调和,绝非易事。
而寻找虚空晶核的旅程,恐怕会比前两者,更加凶险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