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承安从幽冥地府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寒冥关陈老爷子那里,而是先给老爷子通过小型传送阵发去了一个消息,然后直接来到了大周的王都。
如今的陈家商会也斥巨资在整个天下建设了许多隐蔽的传送法阵,其规模比朝廷的小了许多,但足够陈氏一族使用了。而陈老爷子这些年也一改往日作风,收了五个弟子。
以前陈老爷子不曾收徒是因为陈家本就是避难来的此处,如今这方界域灵气复苏,陈老爷子也是一代奇才,通过参悟陈氏阵道还有陈承安给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功法,竟然独辟畦径修为一再突破,原本就是造化境的修士,如今更是突飞猛进地修行到了造化境巅峰,距离入道只差那么一点点。
一旦踏入道境,陈老爷子便会被这方天地认可的,成为镇压一方界域的大能。
陈老爷子如今没了后顾之忧,宝贝儿子称帝幽冥地府的界主,其实力和势力大得吓人,孙子也不用他再操心,自己这些年可是呕心沥血,可将这把老骨头给累坏了,于是决定收几个弟子帮着自己打理一下自家产业,自个清闲一下。
爷孙都是惫懒之人,书信都懒得写,一人一枚玉简,直接神识烙印,很快便完成交流。陈承安也明白了如今寒冥关的现状,内心大定之余直接来到了大周王都。
千年岁月,让这座雄城愈发恢弘,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灵气盎然中透着一股盛世气象。陈承安行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看着悬挂着“天下商会”鎏金牌匾的巨大楼阁,以及不远处人来人往的“顺风镖局”总号,心中感慨万千。这些都是他一手建立的基业,如今已枝繁叶茂,渗透到了王朝的方方面面。
然而,他并未直接现身,而是从储物法宝内翻出了当年自己辛苦裁剪支撑的那月白色的儒袍,当年为了做这个儒袍自己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儒衫,自己充当裁缝裁裁剪剪,又让火烨带去器阁一番炮制才制成成品,一直宝贝得紧,平时也舍不得穿,怕被打坏了。
换上那件儒衫,陈承安又成了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如同一个寻常的游学士子一般,悄然来到了西山脚下的一处清幽院落。这里,是南越大儒陆鸿渐的西山书院,看似只是一处教书育人的清静之地。实际上外围是依旧剽悍的龙骧军,里面才是书院,书院的核心却是陈承安布置过阵法的药园子。
院内,古柏苍翠,琴声淙淙。须发皆白,但眼神依旧睿智清澈的陆鸿渐,正与一位面色苍白、气息衰弱,却腰杆挺得笔直的老者对弈。旁边,站着一位身形如枪,面容冷峻,周身隐隐散发着血腥杀气的男子,正是本该在外“历练”的厉天行。而阴影处,一个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静静伫立,那是留年的教官,云翳。
陈承安的突然出现,并未让四人惊讶。陆鸿渐放下棋子,缓缓起身,躬身一礼:“主公,千年未见,风采依旧。”
荀彧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陈承安一步上前按住:“老荀,坐着。”他看着荀彧那靠丹药强行提升,如今已如风中残烛般的天灵境修为,以及那掩饰不住的疲惫与衰败,心中一酸。这位当年为他打理暗部,兢兢业业的老臣,是真的耗尽了心血。
“主公,”荀彧声音沙哑,带着激动,“您终于回来了。”
厉天行抱拳,声音铿锵:“主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翳从阴影中微微躬身,算是见礼,眼神中透着绝对的忠诚。
陈承安目光扫过四人,沉声道:“我回来了。这些年,家里怕是也积攒了不少鸡毛蒜皮的琐事不好处理吧?”
陆鸿渐微微颔首,示意众人坐下,亲自为陈承安斟上一杯清茶,语气平缓却带着一丝凝重:“主公明鉴。千年发展,树大难免根腐。天下商会富可敌国,顺风镖局网络遍布,暗部眼线无处不在,留年利刃锋芒逼人。这一切,如今大都掌握在一个名叫‘陈一’的人手中。”
“陈一…”陈承安眼神微眯,“那是老爷子帮我选的心腹,资质与老荀差不多,但当初还算勤恳。我观这人应该错不了的才是。
“勤恳不假,但权力和财富,最是蚀骨。”荀彧咳嗽了几声,接口道,“如今的陈一,早已不是当年的陈一。当年陈老爷子亲自选定的那位陈一的的确确忠心耿耿,但没能熬过千年时光,早已逝去,如今的陈一也是陈老爷子派过来的陈家掌柜,但此人与之前的那位截然不同。碍于其身份,我们几个也无法做到与之完全合作,只能在表面上保持一种平衡。
这位新任的陈一利用天下商会掌柜和留年接引人的双重身份,暗中勾结某些宗门,挪用商会巨款,借留年之手清除异己,甚至…私下接取暗杀朝中忠良的任务,中饱私囊。其势力盘根错节,尾大不掉。属下…属下无能,发现得太晚,且如今这身子,已无力清理门户。”
他的语气充满了愧疚与不甘。
云翳冷冷开口:“留年内部,已被他渗透近半。他给出的任务,赏金异常丰厚,许多杀手只认钱,不认人。我与厉兄能完全掌控的,只有最早的那批老兄弟。”
厉天行哼了一声,杀气凛然:“百年前我假意外出寻求突破,实则是奉陆先生之命,暗中调查并组建另一支完全忠于主公的‘暗刃’。如今,‘暗刃’已初步成型,只待主公号令。”
陆鸿渐总结道:“陈一已知主公归来。他如今权势熏天,绝不会甘心交出权柄,更怕主公清算旧账。据暗线回报,他已在布局。明面上,他定然会摆出忠臣姿态,迎接主公‘归位’,暗地里,恐怕会动用留年的力量,以及他勾结的外援,行…弑主之事。”
陈承安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脸上看不出喜怒。
良久以后,陈承安开口说道:“此事最终的矛盾点在于,陈一乃是老爷子派来的,有些事情你们无法直接向老爷子汇言明,这一点却是我疏忽了,所以罪不在各位。”
“他最大的依仗,是什么?”陈承安问。
“信息差。”陆鸿渐笃定道,“他以为荀彧年老力衰,云翳被架空大半,厉天行不知所踪,而我不过是个教书先生,对具体事务掌控力不足。他以为主公您刚回阳间,对千年变迁一无所知,可以任由他蒙蔽和摆布。他定然会利用留年的规则,伪造任务,或者引您入局,制造‘意外’。”
“很好。”陈承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将计就计。他不是想玩吗?我们就陪他玩一把大的,正好借此机会,将内部彻底清洗一遍。”
“人至蠢,则无敌。”陈承安最后总结了一句。自己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这位陈一为了利益有些迷眼了。
随口吩咐了一下,自己先在书院里以学子的身份待着,过几日再去琢磨那位陈一的圈套,不过得先跟老爷子通个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