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华夏文明数千年来，那道最无法愈合的伤疤。
果然！
还没等他有任何反应，朱元璋那充满了无尽失望与愤怒的咆哮，再一次响起！
他那根指节粗大的手指，隔着十几步的距离，直直地指向了朱高迪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倒好！”
“你他妈的倒好啊！”
“咱前脚！
辛辛苦苦，流干了血，把那头最凶的狼给赶出了家门！”
“你后脚！”
“你他妈的后脚就把全世界的豺狼虎豹，都给咱请进了家门！”
“还让他们在咱的眼皮子底下安家落户！”
“你让他们跟咱汉家的百姓杂居在一起！”
“朱高迪！”
“你他妈的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这番诛心之问，如同滚滚天雷，在整个大殿内来回激荡！
瘫在地上的朱高炽和朱允炆，听到这话，那张跟死人一样的脸上，瞬间涌上了病态的狂喜！
骂得好！
骂得好啊！
皇爷爷！
就该这么骂！
往死里骂！
这个混蛋，他根本就不是我朱家子孙！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奸！
是个想要挖断我华夏根基的千古罪人！
朱元璋的胸膛，如同破风箱一般剧烈地起伏着。
他指着大殿之外，指着那些为了这片江山而战死的无数英魂埋骨的方向，整个身体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
“你这么做！”
“对得起那些为了‘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这八个字，而埋骨沙场的英魂吗？！”
轰隆！
这最后一句来自历史创伤的终极质问，是任何花言巧语都无法辩驳的！
是任何理论都无法解释的！
因为它承载的，是整个民族，最沉痛，最屈辱，也最深刻的集体记忆！
这一下，就连那些之前被火炮吓破了胆的文官们，此刻也都挺直了腰杆！
他们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名为“道统”的火焰！
没错！
强军富国又如何？！
你要是把咱的根都给刨了，那跟亡国有什么区别？！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朱元璋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下了御阶。
他每走一步，身上那股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煞气就浓重一分！
那股逼人的压力，让站在最前面的朱棣和文武百官们，都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最终。
朱元璋站定在了朱高迪的面前。
相隔不过三步。
他抬起头，用那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孙子。
他下达了最后的，也是最不容置疑的通牒。
“咱！”
“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立刻！”
“马上！”
“给咱关闭那个什么狗屁的万国区！”
“将所有非我族类，全部！
一个不留地！
给咱驱逐出境！”
“将那些跑到天涯海角去的舰队，全部！
都给咱撤回来！”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朱高迪的回答。
也等待着他最终的命运。
朱元璋死死地，死死地盯着朱高迪的眼睛，那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句最终的，也是最残酷的审判！
“否则！”
“你！
就不再是咱朱家的子孙！”
“你！
就是汉家的叛徒！”
“咱！”
“要亲手！
清！理！门！户！”
汉家叛徒！
我的天呐！
这顶帽子！
这顶帽子扣下来，比之前任何一次的指控都要沉重一万倍！
这根本就不是在讨论什么国策！
这是在进行民族身份的终极切割！
它彻底断绝了任何辩解、任何转圜的可能！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朱高迪死定了！
死得不能再死了！
朱高炽和朱允炆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狂喜到了极点的狰狞笑容！
他们心里在疯狂地咆哮！
成了！
成了！
这一次，你就算有神仙的本事，也绝对翻不了盘了！
因为你的对手，不再是某一个人，不再是某一个阶层！
而是整个民族，数千年来的历史情感与集体记忆！
你怎么挡？！
你拿什么去挡？！
就连一直以来，都坚定地、甚至可以说是无条件支持着自己儿子的燕王朱棣，此刻的一张脸，也变得煞白如纸！
他嘴唇哆嗦着，看着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想求情，却发现，在这种终极的“大义”面前，任何求情的话，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甚至……
甚至都像是在为叛徒辩护！
朱棣那张脸，瞬间就变得煞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想开口！
他想为自己的儿子辩解几句！
可是！
他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汉家叛徒”这顶帽子实在是太大了！
太重了！
这指控，已经完全触及到了他自己当年“靖难”的合法性根基！
他当年打的旗号是什么？
奉天靖难，清君侧，以安华夏！
核心就是“华夏”二字！
在这种绝对的道德高地面前，任何支持朱高迪的行为，都无异于是在抽自己的脸！
无异于是在当着天下人的面，承认自己当年的“靖难”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叛逆！
他，哑口无言！
而就在朱元璋那雷霆万钧的审判之下，瘫在地上的朱高炽和朱允炆，终于等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最完美的补刀时机！
他们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那因为狂喜而扭曲的眼睛里，看到了彻底把对手踩进地狱的决心！
机会来了！
千载难逢的，唯一的，能将朱高迪这个怪物彻底打死的机会！
朱高炽第一个发难！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哭喊，也没有哀嚎！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凌乱的衣冠，用一种异常沉痛的、仿佛是在拼死维护家族荣誉的语气，对着站在那里已经彻底傻掉的朱棣，深深地一拜！
“爹！”
这一声“爹”，喊得是情真意切，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肥脸上写满了痛心疾首！
“四弟此举，已然公然违背了太祖高皇帝当年亲手立下的‘永不征之国’的祖训！”
“他不仅肆意征伐，还引异族入京，与民杂居，此乃大不孝！”
“是公然乱我朱家法度！”
来了！
朱高迪心中冷笑一声。
好家伙！
这角度找得可真够刁钻的！
直接拿老头子自己立下的规矩来当枪使！
果然！
朱高炽的话锋猛地一转，那把淬满了剧毒的刀子，直接捅向了自己的亲爹朱棣！
也捅向了朱高迪！
“您当年靖难，尚有‘清君侧’之名，可四弟此举，又有何名义？！”
轰！
这番话，简直就是诛心到了极点！
他竟然直接将朱棣也给拖下了水！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太明白了！
你朱棣当年造反，好歹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你儿子朱高迪现在干的这事，连个理由都找不到！
这就是毫无道义的叛逆！
比你当年的“靖难”性质还要恶劣一万倍！
朱棣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又白了三分！
这个大儿子，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还没等他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