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直接就把老朱给干懵逼了！
他陷入了这辈子都从未有过的、剧烈的认知混乱之中！
这孙子说的，好像……他妈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眼看着朱元璋那张暴怒的脸，竟然真的开始陷入了沉思，角落里的朱高炽和朱允炆，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这都行？！
在这种绝对的、必死的劣势之下，朱高迪这个怪物，竟然还能找到角度来进行他那套该死的“诡辩”？！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行！
绝对不能让他把老爷子给绕进去！
朱高炽急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扯着嗓子就吼了出来，试图将话题强行拉回到那个最根本、最致命的痛点上！
“一派胡言！”
“靖难之祸，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
“那不就是因为藩王手里的兵权太大了吗？！”
“你如今要把天下兵马都分封给次子，这跟他妈的当年有什么区别？！”
“啊？！”
这个问题，太尖锐了！
也太直接了！
这同样也是朱元璋心里最担心、最过不去的那道坎！
一瞬间，殿内所有人的心，又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
朱高迪却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样。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朱高炽一眼，只是摇了摇头，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怜悯。
“大哥，你到现在，还是没看懂啊。”
那语气，就像是一个大学教授，在看一个连一加一等于二都算不明白的小学生。
“当年靖难之祸的根源，真的是藩王权力过大吗？”
他轻飘飘地反问了一句，随即，根本不给任何人思考的机会，直接给出了那个颠覆性的答案！
“不！”
“根源在于，藩王的权力在‘外’，而中央的权力在‘内’！”
“是内外失衡，是强枝弱干，才给了野心家可趁之机！”
轰！
这个观点一出来，朱元璋和朱棣的瞳孔，猛地就是一缩！
朱高迪没有停顿，他猛地抬起手，指向天幕上那两个风格迥异的皇子影像，声音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坚定！
“而孙儿设计的这套制度，是恰恰相反！”
“我是将两种最强大的力量——‘文治’与‘武功’，全部都死死地锁在帝国的权力核心！”
“全部都放在皇爷爷您和父皇的眼皮子底下！”
“让他们斗！”
“让他们争！”
“让他们相互制衡！”
“可他们谁也别想跳出京城这个圈子！”
“谁也别想在外面搞什么‘清君侧’的鬼把戏！”
他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强大的自信，几乎是在对朱元璋进行一场关于帝王心术的“现场教学”！
“他们，不是藩王！”
“他们是支撑起这个庞大帝国的‘双核’！”
“皇爷爷您想！”
“长子文圻，他身后站着整个文官集团，有名分，有大义，但是他手里没有一兵一卒！”
“他拿什么去压制那些手握重炮、富可敌国的骄兵悍将？”
“他压不住！”
“而次子武靖，他手握帝国最锋利的‘刀’，但他没有‘太子’这个名分！”
“天下的文官，地方的督抚，谁会听他一个‘大元帅’的话？”
“他根本号令不了天下！”
这番话，说得太透彻了！
透彻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脊背发凉！
朱高迪的语速越来越快，那逻辑链条，简直是无懈可击！
“所以，您看到了吗？”
“他们任何一个人，想要单独做大，都会在第一时间，遭到另一方的致命反制！”
“长子想要坐稳江山，就必须依靠次子的武力来震慑内外！”
“次子想要实现他开疆拓土的抱负，就必须得到长子在钱粮和政令上的支持！”
“他们想要让这个帝国平稳地运行下去，就只有一条路！”
“——合作！”
“他们想要对抗彼此，也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先来争取父皇，也就是我的支持！”
他摊开双手，仿佛在虚空中托举着一个完美的、精巧到了极致的权力模型，完成了他最后的、也是最具有说-服力的终极重构！
“所以，皇爷爷！”
“您现在还觉得，孙儿这是在给他们兄弟相残的机会吗？”
“不！”
“我这是在逼着他们，必须相互依存！”
“我这是在用最牢固的血亲关系，来打造一个权力相互制约、永远也不可能出现一家独大的‘双核’引擎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这套制度，非但不是在重蹈靖难之祸的覆辙！”
“恰恰是吸取了当年靖难之祸最深刻、最血腥的教训！”
“是从权力的根子上，彻底杜绝了‘内外失衡’、‘强枝弱干’的任何一丝可能性！”
他对着已经彻底被说懵了的朱元璋，再一次深深地拜了下去！
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那个最终的、足以载入史册的结论！
“这！”
“才是真正能够杜绝‘靖难’！”
“让我朱家江山永固万年的——”
“——万！”
“全！”
“之！”
“策！”
万！
全！
之！
策！
最后这四个字，就像是四座大山，狠狠地砸在了朱元璋的心头！
他的身体猛地一晃！
整个人都差点没站稳！
他被彻底说服了！
不！
更准确地说，他不是被朱高迪说服的！
他是被自己内心深处那个信奉了一辈子、贯彻了一辈子的“制衡”思想，给彻底说服了！
用文官制衡武将！
用内廷制衡外朝！
用勋贵制衡文官！
这都是他玩剩下的！
可朱高迪这个混账孙子，竟然他妈的把这套“制衡之术”，给玩出了花！
玩到了立储这种国之根本的大事上！
还给他包装出了一个叫“双重保险”的新词！
这…这简直就是他朱元璋帝王心术的终极pro max plus升级版啊！
他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仿佛全身都在发光的孙子，那双苍老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混杂着极致恐惧与极致欣赏的复杂神色！
这个孙子！
太可怕了！
他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