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诡异的是，晶核的内部，并非实心。
那里，有无数扭曲的光影在缓缓流动，像是一片被禁锢在琥珀中的，浓缩的星云。
陆渊的眼神，瞬间凝固了。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从心底升起。
他缓缓伸出手，却没有立刻去碰触那枚晶核。
而是手腕一翻，另一件东西出现在他的掌心。
孙长庚的罗盘。
就在罗盘出现的一瞬间！
嗡——！
异变陡生！
桌上的黑色晶核猛地爆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内部的光影流速瞬间加快了百倍！
而陆渊手中的罗盘，也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剧烈地颤动起来！
罗盘上那根原本静止的指针，开始疯狂地、毫无规律地高速旋转，发出“咔咔咔”的刺耳摩擦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破盘而出！
另一边，铁盒中的黑色晶核则回应以更加狂暴的沉默。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其内部那片被禁锢的星云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翻涌，仿佛有一个宇宙正在其中诞生与毁灭。
整个书房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李菁对新材料的研究被打断，她猛地回头，脸上那属于科学家的狂热瞬间被警惕取代。
雷动从窗边站直了身体，体内的雷电之力不受控制地噼啪作响，对那股纯粹的深渊能量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高纯度深渊能量反应！”
“我靠！什么情况？又有boSS刷新了？”
王胖子刚接好线路，就被自己终端发出的警报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超导线缆扔出去。
只有赵千讯，他像是没听到警报，只是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陆渊手中的两样东西，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对……这不是能量泄露！”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
“这是……共鸣！不，是校准！某种更高维度的信息对接！”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陆渊的表情却平静得可怕。
他看着掌心疯狂颤动的罗盘，又看了一眼盒子里那枚躁动不安的晶核。
百年前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孙长庚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总是在摆弄这枚罗盘，嘴里念叨着什么“寻龙定穴，阴阳两界”。
原来如此。
他伸出另一只手，无视了那足以让任何觉醒者理智崩溃的深渊气息，将那枚躁动不安的黑色晶核，从铁盒中拿了出来。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动作。
他将那枚黑色晶核，轻轻地，放在了黄铜罗盘的中心。
两者接触的瞬间。
嗡——！
一切噪音戛然而止。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
所有狂暴的能量，在那一刻都被强行按下，收束，驯服。
那枚黑色晶核内部翻涌的星云，瞬间平静下来，化作一缕缕纯黑色的能量流，被下方的黄铜罗盘贪婪地吸收。
罗盘表面，那些古老而晦涩的纹路，在吸收了能量后，一道接一道地亮了起来，散发出幽幽的青铜色光晕。
最后，那根之前疯狂旋转的指针，缓缓地，缓缓地停了下来。
它的尖端，不再是漫无目的地乱晃。
而是以一种无可动摇的决绝，坚定不移地，指向了房间的某个固定方向。
像一个迷航百年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深渊航标……”
陆渊低声说出了这枚晶核的真正名字。
它不是什么强大的武器，也不是什么能量核心。
它是一个坐标。
一个专门用来在无尽深渊与现实世界中，进行超远距离定位的……信标。
就在这时，书房的另一头，突然传来赵千讯亢奋至极的吼声。
“找到了！我找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赵千讯像个疯子一样站在一堆全息屏幕前，双手在空中疯狂挥舞，调取着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
他把英方提供的所有原始档案、国策局的数据库、以及陈博士给他的所有关于“地球之眼”项目的历史资料，全部扔进了临时搭建的超算模型里进行暴力交叉比对。
“数据冗余剔除！信息孤岛链接！逻辑链重建！”
“我他妈就知道有猫腻！我就知道！”
王胖子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赵顾问，您……您这是挖到什么了？别吓我，我这刚劫后余生，心脏不太好。”
赵千讯根本没理他，他猛地指向其中一块屏幕，那上面，一份刚刚被暴力破解的、用早已淘汰的最高级别加密方式封存的电报记录，正以明文的形式呈现出来。
“百年前！南极联合远征队失联前发出的最后一份加密电报！”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份诀别电报，一份为国捐躯的英雄悲歌！但他们都错了！全都错了！”
赵千讯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了电报的节选内容。
“‘……与先驱接触顺利，议会承诺权柄已备妥，坐标确认，仪式准备启动……代价已清点，全员将化作阶梯，见证新神诞生……’”
“什么先驱？什么议会？”韩清立刻追问，她的眉头紧紧皱起。
“根据英方一份外围人员的秘密日记交叉佐证，远征队在途中，曾秘密接触过一个自称‘真理议会先驱’的神秘组织！”
赵千讯猛地一挥手，另一份档案被调出。
那是一本日记的扫描件，字迹潦草而惊恐。
“这个外围成员在日记里写到，远征队的团长，李耀文，也就是我们一直以为的那个‘指挥家’，他从头到尾都在撒谎！”
“那场所谓的意外，那场导致全团覆没的献祭仪式……全是他一手策划的！”
这个结论一出，整个书房的空气都凝固了。
雷动的瞳孔猛地收缩。
韩清握着军刀的手青筋毕露。
李耀文。
那个被国策局追查了数十年，被认为是深渊降临后第一批堕落者，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叛徒。
他不是堕落者。
他是主谋！
“他不是为国捐躯！”赵千讯的声音里充满了被颠覆认知的愤怒，“他是利用整个团，整整一百多名北洋最精锐的士兵的生命和灵魂作为代价，举行了一个古老的邪恶仪式！”
“他的目的不是毁灭，而是……窃取！”
“窃取深渊的某种‘权柄’！”
赵千讯指向那本日记的最后几页，上面的字迹已经混乱不堪，充满了恐惧。
“日记主人最后一次见到李耀文，是在仪式之后。他形容李耀文的形态发生了‘非人的改变’，并且听到了李耀文的狂笑。”
他一字一顿地念出那句让所有人不寒而栗的话。
“——‘我将成为……新世界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