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或紧张，或困惑，或期待的注视中。
陆渊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通过深渊能量最细微的共鸣，清晰地传递到冰渊底部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存在的脑海深处。
第一句话是：
“你所谓的‘复活’……”
他停顿了一下。
那短短的一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让所有悬着的心都提到了最高点。
然后，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不带任何情感的平板调子，补充完了后半句。
“……不过是制造一些会呼吸的、有着他们面孔的傀儡罢了。”
这句话，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辩驳的断言。
它像一盆最刺骨的冰水，瞬间浇灭了“指挥家”煽动起来的所有狂热。
这并非拒绝。
这是彻底的否定，从根基上，将那份“致命的诱惑”定义为了一文不值的垃圾。
陆渊的视线，终于从那把锈迹斑斑的军刀上移开。
他抬起头，第一次正视祭坛顶端的那个“指挥家”。
一股近乎实质的，混杂了极致鄙夷与森然杀意的寒意，从他身上轰然散开。那股寒意是如此纯粹，让整个祭坛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度，让那十七个银色的无面人偶都出现了轻微的僵直。
“指挥家”周身扭曲的能量场，在这股寒意的冲击下，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宛若被无形的手掌攥住。
陆渊一字一顿。
“我的战友，死在了一百年前。”
“别用你的脏东西，来侮辱他们的名字。”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冰渊底部的能量流向，都因为这两个字而彻底紊乱。
侮辱。
当陆渊用最平淡的语调，给出了这个最终定义后，一场精心策划百年的盛大招揽，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韩清那只紧紧扣住“碎星”刀柄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但在这一刻，那股几乎要将刀柄捏碎的力量，却悄然松开了。
她没有完全放松警惕，而是将那股决绝的力道，从“阻止陆渊”的紧张，转化为了“共同赴死”的觉悟。
一股莫名的安定感，从陆渊那并不伟岸的背影上传来，注入了她的心头。
很好。
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陆渊。
这才是那个可以让她将后背完全托付的男人。
与韩清的心境截然相反，祭坛顶端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指挥家”，他周身环绕的、扭曲的深渊能量，猛地沸腾起来！
那由无数个灵魂共鸣而成的复合之声，第一次出现了尖锐的破裂。
一个单一的，充满了极致暴怒与不敢置信的尖利嗓音，从那层层叠叠的共鸣中穿透出来，撕裂了所有的伪装。
“你……说……什么？”
面具下的存在，显然被这两个字彻底干破防了。
他预设了千万种可能，却从未想过，自己那足以让神明动容的终极诱惑，在对方眼里，连垃圾都算不上，只配得到“侮辱”二字。
轰！
整个巨大的球形祭坛，所有的蓝色符文在同一时刻亮到了极致，幽蓝的能量光柱冲天而起，将整个冰渊底部映照得如同白昼！
“指挥家”彻底放弃了所有蛊惑与伪装。
他高高举起双手，手臂张开，真的如同一个站在世界之巅的乐队指挥。
那尖利的，属于单一意志的暴怒之声，响彻整个空间。
“愚蠢的活化石！”
“你拒绝了成为‘指挥家’的荣耀！”
“那就成为这首新世界乐章的第一个，也是最卑微的……祭品！”
宣告落下。
嗡——
祭坛四周，那十七个通体银色、没有五官的人形生物，光滑的头部同时亮起了刺眼的红点。
它们不再是静止的仪仗队。
它们是已经被启动的，最高效的杀戮机器。
“启动，‘合唱团’。”
“指挥家”的声音冰冷而无情。
下一秒，十七具银色傀儡动了。
其中一具傀儡的身上，猛然爆发出狂暴的紫色雷电，滋啦作响的电弧比雷动身上的更加粗壮，更加狂野！
它的手中，凭空凝聚出一柄纯能量构成的雷电战刃，整个身体化作一道电光，以完全不逊色于雷动的速度，直扑雷动本人！
“什么鬼东西！”
雷动瞳孔猛缩，想都没想，举起自己的高频雷电战刃全力格挡。
锵！
两柄雷电武器碰撞在一起，爆发出刺眼的光团和震耳的轰鸣。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对方的刀刃上传来，雷动只觉得虎口剧痛，整个人被硬生生劈得后退了三步，脚下的金属平台都被踩出了两个浅坑。
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对方的雷电之力，在纯度、在爆发力、在控制精度上，竟然……全面超越了他这个b级巅峰的觉醒者！
这根本不科学！
这不只是模仿，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盗版干翻了正版！
“小心！它们能完美复制并强化我们的能力！”雷动的怒吼。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他被逼退的瞬间，另外两具傀儡动了。
它们的身法飘忽不定，似鬼魅，手中同样凝聚出能量短刃，从两个极其刁钻、完全封死韩清所有闪避路线的角度，协同斩来！
快！
太快了！
韩清的“动态视觉强化”能力已经开到了极致，在她眼中，两具傀儡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放慢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只能勉强捕捉到对方的轨迹。
那两具傀儡的配合，天衣无缝，宛若一个人的左右手，其默契程度，甚至超过了她经历过的任何一次最顶级的特种部队协同作战演练。
“碎星”出鞘！
一道寒芒在空中划出数道残影。
叮！叮！叮！
密集的金属碰撞声连成一片，火星四溅。
韩清咬紧牙关，凭借着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在毫秒之间连续格挡了七次攻击。
但她整个人，也被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逼得连连后退，只能狼狈地进行格挡，完全找不到任何反击的空隙，瞬间就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技术组！分析敌人弱点！”韩清在频道里急促地低吼。
“不行！我的‘蜂群’失效了！”
赵千讯的声音里充满了惊骇。
就在刚才，他释放出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纳米机器人“蜂群”，试图侵入这些傀儡的系统。
可“蜂群”刚一离体，对面就有三具傀儡同时抬手，掌心释放出一股无形的能量脉冲。
嗡——
空中那片灰色的纳米云，连一秒钟都没撑住，就在脉冲的冲击下瞬间瘫痪，变成了无用的金属粉尘，簌簌地往下掉。
“对面有针对性的强能量脉冲！我的设备被完全克制了！”赵千讯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那堪比超算的脑袋第一次感觉到了算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