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吸第二口。
只是将那整包打开的香烟，连同那盒火柴，一起轻轻地放在了那堆遗物的旁边。
做完了这一切。
他转过身，向着小队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回来。
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片熟悉的，没有任何波澜的死寂。
仿佛刚才那个充满仪式感的动作，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习惯。
他从韩清的身边走过，没有停下脚步。
但在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
韩清清晰地听到，一个极低的，几乎要被风吹散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走吧。”
“他们……安息了。”
一架通体涂装成极地迷彩的重型运输机，穿破乳白色的天幕，稳稳地悬停在冰原上空。
舱门打开，强劲的气流吹得众人衣摆猎猎作响。
国策局的支援到了。
小队成员依次登机，没人回头再看一眼那片悲壮的冰封战场。
有些记忆，看过一次，就足以铭刻终生。
机舱内，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体上的寒意，却无法融化每个人心头那块沉重的坚冰。
气氛压抑得可怕。
雷动半躺在医疗床上，浑身插满了各种监测探头，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韩清正在用一块干净的软布，仔细擦拭着“碎星”上的每一寸纹路，动作专注，以此来平复波澜起伏的心绪。
李菁和赵千讯则凑在一起，低声交流着什么，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陆渊独自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闭着眼，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咳咳！各位英雄！听得到吗？听到请回答！”
突然，机舱内的主屏幕亮起，王胖子那张熟悉的圆脸弹了出来，背景是他那堆满了各种设备和零食包装袋的狗窝。
他挤眉弄眼，试图用一种夸张的欢快语调来活跃气氛。
“欢迎回家！你们不知道，信号恢复的那一刻，我差点当场给观音菩萨磕一个！你们再不回来，龙主任的眼神都快把我凌迟了！”
然而，他的脱口秀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机舱里依旧一片沉寂。
王胖子尴尬地挠了挠头，迅速切换到工作模式，表情严肃起来。
“好吧，不开玩笑了，说正事。你们带回来的‘战利品’，我已经做了初步的远程数据分析，结果……很炸裂！”
他的话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首先，是那张【指挥家的面具】。”
王胖子的影像旁出现了一个面具的三维模型。
“除了之前赵千讯发现的，可以被动截获‘真理议会’特定通讯这个逆天功能外，我们有了更惊人的发现。”
他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这玩意儿的材质，是一种我们资料库里完全没有记录的记忆合金。它可以完美记录、储存并模拟它接触到的任何一种深渊能量波动！”
“换句话说，”王胖子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它不只是个窃听器，它还是个顶级的伪装和潜入道具！戴上它，理论上你可以伪装成任何一个你看过、接触过的深渊生物，连能量特征都一模一样！简直是cosplay神器……啊不，是战略级神器！”
雷动听得眼角直抽抽：“妈的，这帮反派的装备都这么豪华的吗？我们的S级装备跟人一比，简直就是烧火棍。”
“更劲爆的还在后面。”
王胖子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
“关于那段截获的警告信息……【警告…目标非‘钥匙’…是‘锁’…真正的‘指挥家’…正在归来…】”
他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机舱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我尝试对‘指挥家’临时工最后发出的那段数据流，进行了逆向追踪。”
“结果发现，那个信号源，根本不来自地球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王胖子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一个足以颠覆所有人常识的结论。
“它的最终指向……是月球！”
“一个位于月球背面的，精确到小数点后八位的固定坐标！”
“月球？！”
这次，连一直冷静分析的赵千讯都绷不住了，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荒谬与震惊。
“你确定？王乐，这不是开玩笑的！”
“我拿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发誓！”王胖子举起三根手指，“我动用了天眼系统的一部分权限，对那个坐标进行了最高精度的引力透镜观测。虽然有强烈的信号屏蔽，但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那里……有一个无法被常规手段观测到的人工设施！”
这个情报，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大脑宕机般的冲击。
“真理议会”的总部……或者说，至少是一个重要的据点，居然在月球上？
这帮疯子，到底领先了人类多少个版本？
这已经不是行为艺术了，这他妈是飞升了啊！
“难怪……”李菁推了推自己的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难怪国策局成立至今，用尽了所有手段，都无法找到‘真理议会’的核心基地。原来他们根本不在地球上。”
这个发现，将整个事件的格局，瞬间从地球内部的对抗，拉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宇宙尺度。
不等众人消化这个惊天猛料，李菁主动接过了话头，她的目光转向了角落里的陆渊。
“关于陆顾问的身体数据，我也有些新发现。”
她的全息屏幕上，弹出了一系列复杂的生物图谱。
“在【深渊之花】融入陆顾问体内后，通过远程监测，我发现他的身体细胞活性，整体提升了大约……0.01%。”
“0.01%？”雷动撇了撇嘴，“听起来不怎么多啊。”
“你懂个屁！”赵千讯立刻反驳道，“对于陆顾问这种已经超出我们理解极限的生命形态来说，任何一点微小的正向变化，都可能是质变的开始！这相当于你往一个装满水的杯子里又滴了一滴水，杯子没变，但里面的水量确实增加了！”
李菁点点头，继续道：
“更重要的是另一项数据。以前，我们对陆顾问的描述是，他对深渊能量拥有极高的‘亲和度’，就像磁铁吸引铁屑。”
“但现在，这种‘亲和度’正在被另一种特性所取代。”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一个全新的词汇被高亮标出。
“‘掌控度’。”
“他不再只是被动地吸引和吞噬能量，他的身体，他的存在本身，正在开始……解析、定义、甚至改写深渊能量的底层规则。”
李菁的眼神里，闪烁着科学家发现新大陆时的狂热。
“如果说之前的陆顾问，是一个最顶级的‘研究样本’，那么现在，他正在朝着‘规则制定者’的方向转变。”
这个结论，让韩清和雷动都陷入了沉思。
锁。
钥匙。
规则制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