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紧紧攥紧刀柄,心中决绝,那就都杀了吧……无论是沈家,还是长公主,都去给她父亲和弟弟偿命吧。
不过,比婚礼更早到来的是岁试,叶世杰参加完岁试,表现格外优异,深得皇上赏识,给了他户部员外郎的一职。
此时,姜元柏的寿辰也到了,相府角门敞开,小巷里搭着几个粥棚,摆满寿馍和热粥,百姓围在周围,纷纷说着吉祥话。
相府正门,朱红色的大门大开,来往宾客三两成群,一身红袍的萧蘅与一身青衣的叶世杰并肩走了进来。
相国府在庭院中设宴,男女宾客中间用屏风分隔开来。
待宾客差不多到齐,宴会正式开始,先由亲眷们一一奉上贺礼,姜元柏见到夫人和女儿送的他最喜爱的先生的书画,忍不住捋了捋胡须,面容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你们有心了。”
季淑然特意将姜梨安排到了最后,笑眯眯的看着她,只等着她闹出笑话。
坐在她一旁的姜丙吉小心翼翼的看了二姐姐一眼,乖乖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姜梨今日穿着较以往喜庆不少,她一条藕荷色的齐胸襦裙,外罩着浅杏子黄的软烟罗广袖衣衫,臂间挽着一条浅金橙色的轻容纱披帛。
发间斜簪着一支鎏金点翠的流苏步摇,青丝间若隐若现的缠绕着细小的珊瑚珠串成的帘子,整个人看起来柔和温婉,光彩照人。
她手中捧着一个匣子,缓缓走到姜元柏面前,宾客的目光齐齐落到她身上,其中两道格外灼热。
她往萧蘅与叶世杰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掀开匣子:“父亲,梨儿送的礼物有些复杂,梨儿一一念给你听吧。”
季淑然皱起眉头,她就知道这个丫头之前的温顺都是装的,现在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风波?
她面上温和的开口:“梨儿,宾客众多,莫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不如等宴会结束,再让你父亲亲自看吧。”
“嗯。”姜元柏也应了一声,“梨儿,等宴会结束后,为父自会细细查看。”
姜梨却恍若未闻,从匣子里拿出第一张状书,缓缓读道:“具状人:姜氏姜梨;被诉人:贞女观观主。”
“……”整个庭院顿时一静,姜家人却瞳孔紧缩,姜梨拿的居然是状书!在她父亲寿辰之日,她这是要做什么!
“住口!”姜元柏猛的起身,厉声喝道:“二娘子病了,神志不清!还不快把二娘子带下去!”
四周的侍女缓缓向她围过来,此时,萧蘅却摇着扇子起身:“姜相国何必如此焦急,不妨听听二娘子究竟有何委屈……”
叶世杰也随之起身,声音坚定:“姜二娘子是我的表妹,她若受了欺负,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姜元柏:“这是我姜家的家事!”
言下之意,闲人莫管。
“呵……”萧蘅唇边笑意不减:“既经牢狱,又有状书,便不算家事了。”
他缓步走到姜梨身旁:“姜二娘子,继续吧。”
叶世杰也默默站到姜梨身旁,心中想到,官位尚低,人微言轻,他一定要继续往上爬,才能为梨儿撑腰。
“是。”姜梨与两人目光交汇,继续读道:“姜相国之妻季淑然,因私怨唆使贞女观观主虐待姜氏姜梨,十年间,杖责无数,更于两月前,几将人杖打致死。”
“被诉人贞女观观主画押。”
第一张状书读完,席间乱了一瞬,众人既惊讶于肃国公居然会为姜二娘子撑腰。
更纷纷用异样的眼神看向季淑然,状书可是造不了假,这相国夫人平日温婉端庄,原来如此善于伪装。
就连姜元柏都不可置信的看向季淑然,眼中满是失望:“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若瑶慌忙为母亲开脱:“父亲!您怎么能信姜梨的话呢!母亲绝不是那样的人!”
“我……”季淑然开口就想狡辩。
萧蘅却淡淡打断:“贞女观观主还在狱中,要不要本国公将人提出来,与季夫人当面对峙。”
季淑然脸色一僵,眼眶瞬间红了起来,颤声道:“夫君……是妾身,一时糊涂……”
“当年妾身被梨儿推下楼梯,就那样失了孩子,实在是心有怨言……所以……”
姜元柏神色渐缓,叹道:“夫人,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这般行事啊!”
“是,妾身知错。”季淑然心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就连席间宾客的议论都有些偏向了她,有些同情她,她只是想为自己的孩子报仇啊……
姜梨却冷笑一声,从匣中取出第二张状纸,开口读道:“具状人:姜梨,被诉人:太卜令柳文才。”
居然还有!宾客们神色又热络起来,而季淑然在听到柳文才三个字时,脸上血色褪尽!姜梨居然把当年的事情都翻了出来!
姜元柏眉头紧皱,压低声音喝道:“姜梨,有什么事,等宴会结束再说,你是要让我姜家沦为京城的笑话吗!”
“当然不是。”姜梨抬眸,目光冰冷,“父亲官至中书令,怎么不明白梨儿不止想要姜家成为京城的笑柄!更想让父亲成为一个笑话!”
“你……”姜元柏气的脸色发黑。
姜梨却语气轻柔,贴心的安慰道:“父亲别气,后面生气的地方还多呢。”
什么?闻言,姜元柏心中一沉,他清咳一声,对着满院宾客说道:“让各位见笑了,此乃姜家的家事,还请诸位暂时回避,由姜某自行处理。”
宾客们面面相觑,无一人起身,能来参加相国生辰宴的,谁没点背景啊。
柳夫人率先开口:“肃国公意下如何?”
“本国公……不走。”萧蘅‘啪’的一声合上扇子,丝毫不惧的对上姜元柏的视线。
姜梨则继续读道:“十年前,太卜令柳文才与相国夫人季淑然私会,珠胎暗结,恰被姜梨撞破……”
不需要再读下去,所有人都知道了弑母杀弟的真相。
席间顿时哗然:“季夫人当真狠毒!舍了一个奸夫的孩子,不但将原配的孩子送走,还坏了人家名声,更牢牢握住夫君的心,当真是一举多得啊。”
宾客间议论纷纷,姜元柏却被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满是痛楚:“夫人你……”
当年,他对她一见钟情,这么多年琴瑟和鸣,怎料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季淑然脸色煞白,任谁都能看出状书所言是真是假。
姜梨却又从匣子里拿出一张状书:“父亲错了,她从来都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