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在清晨时分带来了两封几乎压垮少年脊梁的信。
第一封,来自纳西莎,笔迹失去了往日的优雅流畅,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和仓促。
信上简短而残酷地告知:卢修斯任务失败,已被傲罗逮捕,关入阿兹卡班。
德拉科捏着羊皮纸的手指瞬间冰凉,父亲…那个在他心中永远强大的父亲,竟然…
还未等他消化这个噩耗,第二只猫头鹰丢下了当天的《预言家日报》。
头版头条,黑色的标题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眼帘——“神秘事务司血战:马尔福之女殒命,食死徒骨干落网”。
那个会跟他撒娇、会跟他斗嘴、会在他烦躁时安静坐在旁边,是他血脉相连的妹妹…死了?
两则消息如同接连袭来的重锤,砸得德拉科头晕目眩,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墙上。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该做出什么表情?哭泣?愤怒?还是麻木?
他最依赖、最敬畏、也最渴望得到其认可的父亲,身陷囹圄,前途未卜。
他最亲近、最纵容、内心深处一直疼爱着的妹妹,香消玉殒,死于非命。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指向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伏地魔。
黑魔王回来了,马尔福家族,作为曾经的支持者,如今已被牢牢绑在他的战车上。
现在,父亲倒下了,按照黑魔王那冷酷无情的作风,他,德拉科·马尔福,这个尚未成年的儿子,很可能被迫去接手父亲未完成的任务…
“不…”德拉科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双手死死抱住头,指甲用力到几乎要掐进头皮。
他不想效忠伏地魔!那个疯子杀了他妹妹!那个疯子害得他父亲锒铛入狱!他恨他!
可是…“不得不听话”这几个字像冰冷的锁链,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拒绝的后果是什么?他不敢想象,母亲怎么办?残存的家族怎么办?伏地魔对待叛徒和失败者的手段,他从小听到大。
恐惧、愤怒、悲伤、无助…种种情绪像狂暴的旋涡,将这个十六岁少年的内心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在无人的角落,骄傲的他,终于被残酷的现实压垮,显露出他脆弱而绝望的内心。
纳西莎独自站在空旷冷寂的客厅里,手中紧紧攥着女儿以前最喜欢抱着的那个银绿色靠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尊美丽而冰冷的石膏像,只有那双与德拉科相似的眼睛里,破碎的痛苦如同深渊。
她也是崩溃的,只是作为母亲,作为此刻家族名义上的支柱,她连像儿子那样肆意宣泄悲伤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丈夫,卢修斯,她携手多年的伴侣,如今身在阿兹卡班那暗无天日的牢笼
她的女儿,菲伊,她从小捧在手心里、怕她冷怕她热、连手指破个小口子都会心疼半天的宝贝,如今…天人永隔。
而这一切,都源于他们家族曾经的选择,源于那个他们如今不得不依附的黑暗阴影。
纳西莎闭上眼,两行冰冷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过她苍白的面颊。
菲伊通过小七转述“看”到了母亲无声的泪水和哥哥崩溃的颤抖。
她原本以为自己做了一个甚至可以说是“完美”的计划,用一场假死换取未来的自由和重要人物的生机。
但当她“看到”家人真实的痛苦时,那种隔着时空都能感受到的绝望和悲伤,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她的心上。
“我们一定要这么做吗?小七,”菲伊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她心软了,动摇了,“我现在出现行不行啊?就告诉他们我没死,一切都是假的…”
“宿主,请保持理智,”小七的电子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它必须阻止宿主因一时情感冲动而毁掉全局,“这个计划是您经过深思熟虑后制定的,由本系统执行能量吸收与幻象构建,是目前唯一能同时达成‘拯救布莱克’、‘让您合理脱离食死徒预备役’、并‘加剧马尔福家族与伏地魔之间潜在裂痕’三重目标的最佳方案。”
它顿了顿,继续用逻辑敲打菲伊的感性:“您现在出现,之前的一切牺牲和铺垫将毫无意义,布莱克的存活无法解释,您将立刻被伏地魔阵营视为必须清除的叛徒,马尔福家族会因您的‘复活’和立场转变而遭受更疯狂的报复,甚至可能直接导致德拉科或纳西莎的死亡,而您,也将失去在暗中活动的优势。”
小七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菲伊冲动的念头。
她颓然地坐回去,双手捂住脸,是的,这是她的主意,小七只是最完美的执行者。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亲手导演了这场“死亡”,就必须承受它带来的所有后果,包括看着亲人为她“悲痛欲绝”而自己却不能安慰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