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那郑重而沙哑的声音在洞府内回荡,带着一种与他还显虚弱的身体不甚相符的决绝与力量。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田灵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苏雨柔轻轻取下头上的花环,陆雪琪睁开了清冷的眸子,法心也停止了诵经,连角落里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秦无月,也微微抬起了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怔忪,望向他。
洞府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只有外面山谷隐约传来的鸟鸣和溪流声。
王明迎着众人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继续缓缓说道,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此番劫难,九死一生。我等能于此地喘息,已是侥天之幸。然,前路莫测,危机犹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看到田灵儿眼中的关切,苏雨柔的温柔,陆雪琪的沉静,法心的悲悯,以及秦无月那复杂难明的眼神,心中的念头愈发坚定。
“我辈修士,逆天争命,若只知随波逐流,或依附于人,终难掌控自身命运。葬魔渊之痛……”他提到这三个字时,脑海中闪过几个模糊却心悸的画面,眉头微蹙,但语气更加沉凝,“……我虽记忆不全,然无力护持、任人宰割之感,刻骨铭心!”
“故此,”他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丝,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意味,“我欲于此,立一根基!不依宗门,不附势力,只为我等自身,求一份自在,争一线生机!”
他环视众人,最终说出了那个在心中盘旋已久的名字:“我欲立——‘轮回殿’!”
“取意破而后立,死而复生,执掌自身轮回之意!此地,便是轮回殿之初址!我等,便是轮回殿之初众!”
话音落下,洞府内依旧安静,但空气仿佛被点燃,无声地沸腾着。
田灵儿第一个跳了起来,脸上满是兴奋与毫无保留的支持:“王明哥哥!太好了!我支持你!我们早该有自己的地方了!我加入!以后我就是轮回殿的人!”她挥舞着小拳头,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苏雨柔微微颔首,温婉的嗓音带着坚定:“王道友于我有救命之恩,雨柔无以为报。此番建立基业,正当其时。雨柔愿尽绵薄之力,加入轮回殿。”她的话语轻柔,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体内那隐晦的水神血脉,似乎也因这“新生”的提议而微微共鸣。
法心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平和地说道:“阿弥陀佛。王施主有此宏愿,于废墟中立新天,贫僧感佩。贫僧乃方外之人,不便正式入殿,但若殿主有所需,贫僧定当尽力相助,弘扬善念。”他的表态在意料之中,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却也留下了友谊的纽带。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尚未表态的两人——陆雪琪与秦无月。
陆雪琪神色清冷如常,她看着王明,那双仿佛能洞彻人心的眸子微微闪动。沉默片刻,她朱唇轻启,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千钧之重:“青云门,乃我师门。”
就在众人以为她会拒绝时,她话锋微转,继续道:“然,轮回殿若行正道,守本心,他日或可与青云互为奥援。我……暂以客卿之名,留于此地。”
她没有说加入,但“客卿”二字,以及“留于此地”的表态,已然说明了一切。这已是她身为青云门翘楚,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支持与承诺。
最后,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个倚靠在岩壁旁的红色身影上。
秦无月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洞府内再次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她知道,王明建立轮回殿,意味着彻底走上一条独立于正魔两大势力之外的道路。这对于她这个玄火坛出身的魔教妖女而言,意味着什么?是脱离桎梏的机会,还是更深的漩涡?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发出宣言的男人,他甚至……还不记得她是谁。
一种夹杂着苦涩、彷徨与一丝微弱希冀的复杂心绪在她心中翻涌。
许久,就在田灵儿忍不住想要开口催促时,秦无月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却重新凝聚起了一丝往日的锐利与妖异,尽管深处还藏着难以磨灭的痛楚。
她看向王明,目光直视着他那双带着困惑与探寻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某种决绝意味的弧度,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清晰地说道:
“玄火坛,我已回不去了。”
“既然你忘了,那便重新认识。”
“秦无月,愿入轮回殿。”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解释,只有简单的三句话,却仿佛用尽了她此刻全部的力气。她选择留下,选择加入这个由“陌生人”创立、前途未卜的势力。这既是现实所迫,或许……也是一种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对过往的告别与新生的期许。
王明看着她,听着她的话语,尤其是那句“既然你忘了,那便重新认识”,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再次涌现,甚至比之前更为强烈。他看着她那双仿佛蕴藏着无数故事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至此,轮回殿的雏形,在这中州一隅不起眼的洞府内,正式确立!
最初的成员:殿主王明(记忆残缺,修为初复),客卿陆雪琪(青云剑修),成员田灵儿(青云弟子)、苏雨柔(海外散修,水神血脉)、秦无月(前玄火坛魔女)。外加一位方外友人法心。
力量虽微,成员各异,甚至核心人物记忆未复,但一股薪火相传、欲要在这广袤修仙界闯出自身天地的新生力量,已然悄然凝聚。
王明看着眼前这几张面容,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豪情与责任。他沉声道:“前路艰险,轮回殿之初立,犹如星火。但我相信,星火虽微,终可燎原!自今日起,我等当同心协力,共渡难关,让‘轮回’之名,响彻此界!”
声音在洞府内回荡,仿佛一个时代的开启,微弱,却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洞府之外,山风拂过林梢,带来远方的气息,似乎也预示着,这片宁静的山谷,将因这新生的“轮回殿”,而不再平静。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