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那句充满恐惧的“阴童子”和“摇铃铛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城东老区午后沉闷的表象。陈默站在狭窄的巷道中,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空气中的霉味似乎更重了,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阴冷气息。
他没有再去追问那个已被吓破胆的老乞丐,线索已经足够指向明确。阴童子,摇铃声,穿墙而逝的阴性能量痕迹……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有邪祟利用城东老区错综复杂的阴脉节点,以某种邪术拘拿孩童!必须尽快找到其巢穴或行动规律。
他循着探灵符最后消失的方向,走向那片更为破败、据说即将动迁的深处区域。这里的房屋大多已人去楼空,门窗钉死,墙壁上涂满了红色的“拆”字,在暮色中如同干涸的血迹。杂草丛生,垃圾堆积,死寂得令人心慌。唯有风声穿过空荡的窗洞,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陈默将灵觉提升至极限,金煞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感知着脚下土地传来的微弱能量波动,以及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越往深处走,那股甜腻腐朽的阴冷气息就越发明显。同时,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铃铛声开始隐隐约约地传入他的感知。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在脑海中直接响起,清脆、空灵,却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邪异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昏昏欲睡、想要循声而去的冲动。
“惑心魔音!”陈默心中一凛,立刻紧守灵台,金煞之力护住心神,将那诡异的铃声影响隔绝在外。这铃声,无疑就是老乞丐所说的“阴童子”的摇铃声!它在主动搜寻目标,或者说,在引诱合适的“猎物”!
他屏住呼吸,借助断壁残垣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着铃声传来的方向潜行。穿过几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巷,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似乎是旧厂房的拆迁废墟。空地中央,歪斜地立着一根残破的水泥电线杆。
而就在那电线杆的阴影下,陈默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三个身形模糊、仿佛由淡灰色烟雾凝聚而成的小小身影,正手牵着手,绕着电线杆无声地转着圈。它们看起来如同三四岁的幼童,但面目模糊不清,只有一双双空洞漆黑、没有眼白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烁着诡异的幽光。每个“孩童”的手中,都拿着一个巴掌大小、色泽惨白、仿佛由人骨雕琢而成的铃铛,随着它们转圈的动作,铃铛轻轻摇晃,发出那勾魂的魔音!
阴童子!并非实体,而是由精纯阴气和怨念凝聚成的邪灵!
更让陈默心头巨震的是,他看见其中一个阴童子突然停下脚步,抬起那只握着骨铃的小手,对着空地边缘一栋废弃的二层小楼虚虚一招。紧接着,一个目光呆滞、仿佛梦游般的六七岁男童,竟从二楼一扇破窗中直接飘了出来!男童双脚离地,眼神空洞,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毫无所觉,直直地向着那三个阴童子飘去!
又有孩子被蛊惑了!
“孽障!住手!”陈默怒喝一声,再也无法坐视!他身形如电,从藏身处暴射而出,人在半空,右手已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金色剑罡撕裂空气,直射向那个正在招魂的阴童子!
“叮铃铃——!”
遭到攻击,三个阴童子同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铃响,不再是惑心之音,而是充满了暴戾与警告!它们的身影骤然变得凝实了一些,灰黑色的阴气汹涌而出,化作数道冰冷的锁链,缠向陈默的金色剑罡!
“嗤嗤!”
金煞之力至阳至刚,正是阴邪之物的克星!金色剑罡与阴气锁链碰撞,发出灼烧般的声响,锁链迅速消融!但阴童子的反应极快,另外两个身影一晃,竟直接融入地面阴影,下一刻,从陈默脚旁的阴影中钻出,骨铃化作两道惨白的鬼火,直扑陈默面门!
同时,那个被蛊惑的男童,已飘到了电线杆下,眼看就要被阴童子抓住!
“滚开!”陈默临危不乱,左掌拍出,一股磅礴的金煞气劲将袭来的鬼火震散,同时身形一扭,避开阴影中钻出的攻击,右手凌空画符,一道“定魂符”瞬间成型,打向那个飘向电线杆的男童!
“嗡!”
定魂符没入男童后背,男童身体一僵,呆滞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发出一声恐惧的哭喊,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陈默眼疾手快,一道柔劲将其托住,轻轻送到远处安全的墙角。
救下男童,陈默目光冰冷地锁定那三个重新汇聚、发出愤怒尖啸的阴童子。这些东西并非自然形成,而是被人炼制操控的邪物,必须铲除!
他不再留手,体内金煞之力全面爆发,周身金光大盛,如同暗夜中的火炬!双掌连环拍出,一道道凝练的金色掌印如同狂风暴雨般轰向三个阴童子!
阴童子虽然诡异,但面对全力施为的陈默,终究力有未逮。它们的阴气攻击在至阳金煞面前不断溃散,身影也越来越淡薄,发出凄厉的哀嚎。
眼看就要将这三人邪灵彻底净化,异变陡生!
“叮——!”
一声迥异于阴童子骨铃、更加清越、悠长、仿佛能定住时空的铃铛声,毫无征兆地从陈默身后响起!
这铃声入耳,陈默只觉周身奔腾的金煞之力猛地一滞,灵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干扰,变得模糊起来!就连那三个濒临溃散的阴童子,也在这铃声下停止了哀嚎,身影重新凝聚,乖顺地飘向一旁。
陈默心中大骇,猛然转身!
只见不远处,一栋废弃小楼的屋顶边缘,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个身影。
那人撑着一把古旧的油纸伞,伞面是暗沉的赭红色,绘着模糊的云纹。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截线条优美的下巴和淡色的嘴唇。身材纤细,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款式古朴的长衫,衣袂在渐起的晚风中轻轻飘动。
分不清是男是女,也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或邪祟的阴气,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这片废墟、与这渐浓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刚才那定住一切的清越铃声,似乎正是来自他\/她手中那把油纸伞伞柄下悬挂的一枚小巧的、色泽温润的玉铃。
陈默全身肌肉紧绷,金煞之力在体内加速运转,警惕地看向那个神秘的撑伞人。对方是敌是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那玉铃又是什么宝物,竟能影响他的金煞之力?
撑伞人微微抬起伞沿,露出一双深邃得如同古井、仿佛能倒映出人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陈默。他\/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另一只没有撑伞的手,纤细的指尖,轻轻指向了废墟的某个更深、更黑暗的方向。
然后,他\/她的身影,如同水墨画中被雨水晕开的人像,缓缓变淡,最终连同那把油纸伞一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暮色四合的天空下。
只留下那三个阴童子,在失去撑伞人踪迹后,仿佛失去了指令,发出一阵混乱的尖啸,随即化作三道灰烟,钻入地面阴影,消失不见。
废墟空地上,只剩下陈默一人,以及远处墙角那个瑟瑟发抖、惊魂未定的男童。
陈默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撑伞人的出现和消失都太过诡异,他\/她似乎并无恶意,甚至……像是在指引他?指向那个黑暗的方向,又意味着什么?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城东老区的黑暗,仿佛一张巨口,隐藏着更深的秘密。阴童子背后的操控者,那个神秘的撑伞人,以及失踪孩童的下落……一切,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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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