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年轻学徒带着哭腔的惊慌话语,像一道惊雷,瞬间将林晚意从与林家彻底割裂的复杂情绪中劈醒。工坊出事了!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但声音却强行维持着镇定:“别慌,慢慢说,出什么事了?严师傅呢?”
“师傅……师傅他气晕过去了,刚被送去医院!”学徒的声音颤抖着,“是……是那批‘磐石之心’系列的最后一批主石镶嵌件!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个关键部件的金属底座在最后检测时发现了细微的裂纹!而且……而且裂纹很隐蔽,要不是师傅坚持要逐一手检,根本发现不了!这批货明天就要交付了!”
裂纹?在即将交付的成品上?林晚意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这绝不是小事!“磐石之心”系列承载着“归晚”的口碑和未来,更是她设计理念的核心体现,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大规模的质量问题,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更何况,严师傅因此急火攻心进了医院!
“听着!”林晚意语气骤然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第一,确保严师傅得到最好的救治,有任何情况立刻通知我!第二,立刻封存那批出现问题的工作,包括所有半成品、原料和工具,任何人不得靠近!第三,检查工坊近期的所有监控录像,尤其是夜间和交接班时段!我马上订最近的航班过去!”
挂了电话,林晚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金属底座出现隐蔽裂纹,这绝非普通的工艺失误。“石缘斋”传承百年,严师傅更是业界泰斗,对金工的要求近乎苛刻,绝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而且是批量性的错误。
有人捣鬼!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她的脑海。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拨通了陆寒州的电话。此刻,她需要他,不仅仅是情感上的依靠,更是应对这种阴险手段的最强助力。
电话几乎是秒接,陆寒州沉稳的声音传来:“晚意?”
“工坊出事了。”林晚意言简意赅,将情况快速说明,最后加重了语气,“我怀疑是人为破坏,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在‘磐石之心’交付前毁掉它,打击‘归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是陆寒州冰冷而果决的回应:“我知道了。你立刻去苏城,稳住局面,确保严师傅无恙。我这边会立刻派人过去,协助你调查,同时协调最好的金属材料和工艺专家,以最快速度赶赴苏城进行检测分析。另外,陆氏的法务和公关团队会进入待命状态。”
他没有一句多余的安慰,也没有质疑她的判断,直接给出了最有效、最全面的支持方案。这种毫不拖泥带水的并肩作战,让林晚意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大半。
“好。”她应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我这就出发。”
林晚意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工作室的工作,订了最近一班飞往苏城的机票。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她不断与工坊那边保持联系,确认严师傅情况稳定(主要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并反复叮嘱封锁现场,保护一切可能存在的证据。
几个小时后,当她风尘仆仆地赶到苏城医院时,严师傅已经醒转,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看到林晚意,老人挣扎着想坐起来,眼中满是愧疚与愤怒:“林小姐,我……我对不住你的信任啊!那批活,是我亲自盯着最后一道关的,怎么会……”
“严师傅,您别激动,身体要紧。”林晚意连忙上前扶住他,语气坚定,“这不是您的错。我们被人算计了。”
她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严师傅闻言,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骇人的光芒,他猛地一拍床沿:“对!肯定是!那裂纹出现的位置和形态,根本不合常理!是有人用了阴损的法子!”
就在这时,陆寒州派来的人到了——一位是经验丰富的安保调查顾问,另一位则是陆氏集团技术部的金属材料专家。他们与林晚意简短交流后,便直接赶往被封存的工坊。
调查持续了整个下午和晚上。林晚意一直守在工坊外临时设立的指挥点,心神紧绷。期间,陆寒州打来几次电话,告知她专家和法务的行程安排,并让她放心,苏城当地的关系他已经打过招呼,调查会顺利进行。
深夜,调查顾问和材料专家终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凝重的表情。
“林总,初步判断,是有人使用了高频震荡设备,针对特定部位进行了极其隐蔽的破坏,导致金属内部结构产生肉眼难以察觉的微裂纹,在后续处理或佩戴过程中,遇到轻微外力就可能彻底断裂。”专家语气严肃,“手段非常专业,而且对珠宝工艺极其了解,时机也抓得很准。”
调查顾问补充道:“监控录像被人为干扰过,丢失了关键时间段的记录。对方是有备而来。”
果然!林晚意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不仅仅是一次商业竞争,更是一次处心积虑的、要将“归晚”置于死地的阴谋!
尽管心情沉重,但林晚意知道此刻绝不能倒下。她看向专家,目光锐利:“还有挽救的可能吗?”
专家沉吟片刻:“需要时间对每一件受损部件进行无损探伤,确定裂纹的具体情况和范围。如果能精准定位,或许可以通过特殊的补焊和重新打磨工艺进行修复,但……工作量巨大,而且对工艺要求极高,能否恢复到完美状态,没有绝对把握。”
这意味着,即使能修复,也必将错过原定的交付日期,对“归晚”的信誉依然是沉重打击。
林晚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她看向调查顾问:“继续追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然后对专家说:“请立刻开始检测评估,无论多难,我们要尽最大努力挽回损失!”
安排完一切,已是凌晨。林晚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酒店,却毫无睡意。她站在窗前,望着苏城沉寂的夜色,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却总有人见不得她好,要用最卑劣的手段将她拉回深渊。
手机响起,是陆寒州。
“情况我都知道了。”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熬夜的沙哑,却依旧沉稳,“别怕,天塌不下来。我已经让人去查近期所有与林家、顾家,乃至与‘归晚’有过竞争或摩擦的对象的动向。既然他们敢伸手,就要做好被剁掉的准备。”
他的话语带着冰冷的杀伐之气,却让林晚意冰封的心湖注入了一股暖流。她看着窗外隐约泛白的天际,轻声说:“我不怕。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严师傅,对不起团队的努力。”
“这不是你的错。”陆寒州语气笃定,“是躲在暗处的老鼠的错。我们会把他们揪出来的。”
就在这时,林晚意的酒店房间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心中一紧,对电话那头的陆寒州低声道:“有人按门铃。”
陆寒州的声音瞬间变得警惕:“别开门,等我查一下……”
然而,门铃执拗地响着,门外,传来一个让林晚意意想不到的、带着几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林小姐,抱歉深夜打扰。我是钟晋,陆老先生让我给您带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