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星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朝着帝后方向款款屈膝,行过一礼后才缓缓起身。她抬眸时,眼底已无半分局促,唯有从容沉静,清润的声音伴着晚风在亭中缓缓散开,一字一句清晰入耳:“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林晓星的声音时而婉转缱绻,满含对团圆的怅惘;时而铿锵有力,又带着几分对世事的通透,一字一句如珠落玉盘,稳稳落进在场每个人心里。
众人皆被这词中意境与她的声韵牵引,或凝神静听,或面露怅然。待她念完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殿中静默片刻,竟有几位念及远方亲友的官员与夫人,悄悄抬手用袖角拭去了眼角的湿意。
又是一阵沉寂,随后又爆出一阵掌声和喝彩。
侯府夫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端茶浅啜,轻轻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尚书许老颤巍巍地起身,手中玉板轻轻一顿,目光落在林晓星身上,满是感慨又带着几分探究:“沈家三千金小小年纪,竟能写出这般饱含人生怅惘与团圆期许的词句,这份心境与阅历,老夫自愧不如啊!”
这话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殿中众人瞬间回过神来,先前被词句牵动的情绪褪去,疑虑再度浮上心头。
“是啊,沈小姐不过是深闺贵女,哪来这般复杂的心境?”
“这词里的通透与怅然,倒像是历经世事的老者才有的感悟……”
议论声渐渐响起,目光齐刷刷地聚在林晓星身上。
若昭公主与身旁的贵女们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眼底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若昭公主更是急忙抓住机会,往前半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的雀跃:“尚书大人说得极是!沈清,你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哪来这般阅历写出这样的词?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侯爷又急得没注意桌子勾住的衣襟,又准备站起来为爱女说两句,好好怼怼尚书这个政敌。
“回禀尚书大人。” 林晓星先是朝着尚书许老躬身行了一礼,动作从容得体,待起身时,眼底已凝着几分郑重,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恳切:“小女能有此感,并非源于自身阅历,而是受家父所教。”林晓星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疯狂喊道,我只想摆烂哇,但你们这夹枪带棒的得寸进尺就过分了。那也别怪我秀了。
林晓星前世在乎原生家庭那些人,容易心软,因为太重情重义。一旦对于亲情之外的事情,她就无比清醒和护犊子。
她微微抬眸,目光扫过殿中众人,语气里添了几分动容:“家父常与小女讲起边疆的故事——寒风吹彻的关隘,雪覆千里的营盘,战士们握着冰冷的兵器,守着身后的万里河山。每逢佳节,他们望着与家乡同轮的明月,却连一句乡音都难传。家父总说,小女如今安稳的闺阁生活,一靠陛下圣明、皇恩浩荡,二靠这些战士们用热血与思念筑起屏障。”
说到此处,她声音轻颤了几分,却更显真挚:“今日中秋月圆,小女念及那些不能与家人团圆的戍边将士,心中满是感念。斗胆借这首词,既抒对战士们的敬与惜,也劝自己莫负当下安稳——这并非小女有什么过人心境,不过是替那些守家卫国的将士们,诉一句思乡,道一声珍重罢了。”
林晓星这番话能说得情真意切,其实是因她心底念着现代军人们的身影——无论是哪个时代,那些为家国安宁挺身而出的“兵哥哥”,他们的坚守与付出,永远都值得世人最深的敬佩。
话音落,她转身朝着帝后郑重下拜,额角轻触衣袖,姿态满是敬重:“陛下、皇后娘娘,小女肺腑之言,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恕罪。”
一番话既解了“闺阁女子何来阅历”的疑,又将词意拔高到敬颂君恩、感念将士的大义上,字字句句皆含真情,听得殿中不少曾戍过边的老将红了眼眶,连皇帝也不禁颔首,眼底多了几分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