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昏昏沉沉的,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又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一会儿热得浑身是汗,一会儿又冷得直哆嗦。她想睁开眼睛,但眼皮重得像压了块石头,怎么也掀不开。耳朵里嗡嗡作响,隐约能听到有人说话,但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感觉自己被人扶着灌了些很苦的药汤,然后又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稍微清醒了一点,能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但还是止不住地一阵阵发冷。喉咙干得冒烟,她张了张嘴,发出一点嘶哑的声音。
“水……”
立刻有人轻轻托起她的头,将温水一点点喂到她嘴里。她费力地睁开一条缝,看到豆蔻红肿着眼睛,守在床边。
“主子,您醒了?感觉怎么样?”豆蔻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微婉想摇摇头,但脑袋沉得动弹不得。她只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痛。
“皇……皇上呢?”她声音微弱地问。
豆蔻连忙说:“皇上守了您大半夜,天快亮才被德安公公劝去上朝了。皇上发了好大的火,下令把所有当时在湖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看起来了,一个个审问呢!”
沈微婉闭上眼睛,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他还在查。
这时候,外面传来通报,太医来了。
太医仔细给沈微婉诊了脉,又看了看她的脸色和舌苔,眉头皱得紧紧的。
萧景渊下朝后立刻又赶了过来,正好听到太医在回话。
“皇上,”太医跪在地上,语气沉重,“昭仪娘娘这是寒气侵体,来势汹汹,加上之前似乎就有些思虑过甚,底子不算厚实,如今内外交攻,这病……来得凶险啊。”
萧景渊站在床边,看着沈微婉烧得通红的脸和干裂的嘴唇,脸色很难看:“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给朕治好她!”
“臣必定竭尽全力。”太医连忙磕头,“只是……这寒气伤及根本,尤其对女子胞宫影响最大。娘娘此番即便痊愈,也需长时间精心调养,否则……否则于日后子嗣一事上,恐怕会……会颇为艰难。”
太医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清楚。这次落水,很可能让沈微婉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萧景渊的眼神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屋子里一片死寂,豆蔻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沈微婉迷迷糊糊中,也听到了太医的话。子嗣艰难……她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但她现在连难过和愤怒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累,无边无际的累,又昏睡了过去。
萧景渊站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他看着床上那个蜷缩着的、脆弱的身影,想起她跳下水去救二皇子时那个决绝的背影,想起她平时看着自己时那双沉静却藏着坚韧的眼睛。
怒火在他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压抑不住。
他转身,大步走出内室,对守在门口的德安一字一句地命令,声音冷得像冰:
“给朕查!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一个都不准放过!尤其是贵妃宫里的人!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德安浑身一凛,连忙躬身:“奴才遵旨!”
萧景渊回头又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眼神阴沉。
这次,他绝不会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