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果然如萧景渊所料,一位姓王的御史出列,言辞激烈地弹劾丞相柳植,说他掌管户部期间,纵容甚至可能指使手下官员,在宫廷贡品,特别是药材采购上以次充好,中饱私囊,有负皇恩,请求皇上严查。
这话一出,朝堂上立刻炸开了锅。
柳植一党的官员纷纷站出来反驳,说王御史捕风捉影,诬陷朝廷重臣。支持皇帝的寒门官员则据理力争,要求彻查。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萧景渊高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乱成一团,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立刻支持王御史,也没有训斥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此事关乎宫廷用度,不可不察。着都察院先行核查,再行议处。”
这个处理不痛不痒,算是暂时把弹劾压了下去,没有立刻动柳植。
但柳植回到丞相府,脸色却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挥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手指紧紧抓着太师椅的扶手。
皇帝没有立刻发作,这反而更让他心惊。这分明是已经起了疑心,在等待时机,或者说,在等待更多的证据!
贪墨贡品这事可大可小,但如果顺着这条线往下挖,难保不会牵扯出当年陈院判的旧案,还有那个林氏的死……那才是能要他柳家满门性命的祸事!
他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皇帝这是要对他动手了!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切断所有线索!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书案前,快速写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意思却很清楚:“宫中之患,速除。务必干净,断线于此。”
他吹干墨迹,将字条折成一个小小的方块。然后走到墙边,看似随意地敲了敲一块墙砖,一个穿着灰衣、毫不起眼的心腹随从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内。
柳植把字条递给他,眼神狠厉,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立刻进宫,亲手交给娘娘。告诉她,事情到了这一步,不能再有任何犹豫。务必干净利落,将所有线索,都断在那个沈微婉身上。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那灰衣随从接过字条,看也没看,直接塞进怀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
“是,相爷。”
随即,他身形一闪,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书房里。
柳植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他知道这是在走一步险棋,在宫里动手杀人,风险极大。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要沈微婉一死,很多线索就断了,皇帝想查也无从查起。到时候再想办法把孙德忠推出去当替罪羊,或许还能保住柳家的根基。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神阴鸷。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而那灰衣随从领命之后,趁着夜色,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避开所有巡逻的侍卫和宫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层层宫墙之内,朝着贵妃的宫殿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