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把人放在正厅,这才感觉自己可能闯祸了。
北疆城内可怜的人太多了。
娘娘哪里收留得过来。
他是看到那修葺了的屋子,还是很危险。
想着柳大夫好不容易救回的人,别被倒塌的屋子压死了。
那不白费了心思。
他偷偷瞧了一眼叶凌霜,“东家……我……”
叶凌霜瞧着大牛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有些好笑。
她走上前,仔细看了看朱言。
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
想来是很紧张。
老婆婆看着这个阵势,也觉得有点鲁莽了。
他们两母子怎么就跟着来了呢。
自己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可是,她放心不下儿子。
只要儿子安全,脸皮算什么东西。
儿子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大牛见娘娘一直没做声,心里七上八下。
“我让他和我们三兄弟一起住,我会照顾好他。”大牛又道。
叶凌霜道:“好,你们把人照顾好就行,人接来了,可不能疏忽了。”
大牛松了一口气。
“我一定会好好照护他的。”
大牛这才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娘娘没有怪罪就好。
叶凌霜道:“你做得好!对于这些为大禹做过贡献的人,就该得到最好的照顾。”
得到夸奖,大牛高兴得原地转了三圈,他对朱言说道:“是吧!我说了,我们东家是一个很好的人是不是?你就安心住下,我和弟弟们会照顾好你的。”
朱言要爬起来道谢,叶凌霜阻止,“你安心养病,不用这些虚礼,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该讨回的公道我都会替你讨回来。”
大牛把打听到的事都和叶凌霜说了。
上阵杀敌的将士们受伤,镇南王都给了一大笔抚恤金。
朱言回家养伤了。
把所有银钱全部交给了母亲。
母亲手头有钱了,忧心儿子吃不饱,就花大价钱去陈掌柜的米铺买粮。
于是,被陈掌柜知道了她家有一大笔银钱傍身。
他就开始动歪心思。
他欺负老人爱儿心切。
说是会顺带帮他买药材。
朱言受伤,需要贵重的药材。
老婆婆信以为真。
因为,北疆几乎所有的铺子都歇业了。
只有陈掌柜还硬撑着。
老婆婆觉得他是有门路的。
刚开始陈掌柜确实是会卖些药材。
老婆婆就更相信了她。
后来就干脆付定金。
药材越来越贵。
儿子的病却不见好。
朱言发觉不对劲,让母亲去把定金要回来。
落了陈掌柜口袋的银钱,他怎么会舍得拿出来。
陈掌柜打着和朱言解释的旗号亲自登门,实则是来探查朱言的虚实。
陈掌柜也怕以后被报复。
待看到朱言成了一个废人之后。
他马上露出了真面目。
“钱已经付了定金,可是我也上当受骗了,银钱追不回来了。”
老婆婆哭天抢地。
“你这天杀的,那些都是我的儿子用命换来的钱,怎么能全部被你骗走呢,你还我钱。”
看到朱言半死不活的样子,陈掌柜一点都不担心以后会被报复。
朱言废了。
老婆婆只有这一个儿子。
想寻仇都无能为力。
所以在老婆婆冲上来抓住他的一刻,陈掌柜毫不手软。
直接把她推到了地上。
朱言见母亲被推倒在地,就要和陈掌柜拼命。
他跌跌撞撞起来,陈掌柜可没有留情,又把他甩在了地上。
朱言还没长好的骨头又断了。
左邻右舍上听到动静,都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陈掌柜欺负人,他们都义愤填膺。
可是没有人敢上前和他理论。
因为陈掌柜说了,北疆临时建的府衙,是他的人。
谁敢和他作对,就把谁关进大牢。
这话把邻居们唬住了。
他们也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的人。
哪里招惹得了官府。
就连陈掌柜,他们都是仗着人多才敢露面。
朱言的腿没有了钱买药材,
拖到现在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朱言已经心灰意冷。
看到陈掌柜跟前鞍前马后的狗腿子阿毛。
朱言有一丝怀疑,自己毫不犹豫选择上战场,是不是错了?
连自己的老母亲都保护不了。
阿毛为了逃避进军营,故意装病。
如今至少他还好手好脚的伺候着母亲。
今日,夫人待他如此好,还说要帮他讨回公道。
朱言的鼻子一酸。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切的感觉到,他选择上阵杀敌是对的。
被陈掌柜骗得身无分文,没有人为自己主持公道。
本来想让母亲能吃饱,最后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办到。
就连自己都成了废人。。
特别是陈掌柜的狗腿子阿毛,如今他的母亲在外头骄傲的说,她的儿子才是最孝顺的。
没有去上战场,没有军饷,照样没有饿着她。
他愤恨过。
这一刻,朱言的心里才不难受了。
如果所有的人都像这种想法,大禹早就亡了。
大牛还在夸叶凌霜,“东家就是心善,这人看着可怜,我实在不忍心不管。”
叶凌霜白了他一眼,“就你会做好人。先把人安置好,再请柳大夫来好好瞧瞧。”
大牛应了一声,连忙去安排。
云芯凑到叶凌霜耳边,轻声道:“姐姐!北疆城内,这种人肯定不少。”
叶凌霜想了想,“让日月去府衙走一趟,把伤残兵员的名册拿过来。”
日月和星辰是沈潇寒身边的人。
这一次沈潇寒派出的人就是以他们两个人为首。
他们有官职在身。
他们又和江河胡海的功夫不相上下。
保护叶凌霜,沈潇寒才放心。
让他们去和官府打交道,也更适合。
“姐姐是要把这些人都安置吗?”云芯问。
“先摸一下底,看看有多少需要帮助的人,可不能让他们寒心!”叶凌霜道。
朱言住进了新来的商户的宅子。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很多人认识朱言,是因为他受伤了。
他得到的抚恤金够他和老母亲生活无忧一辈子。
可是没过多久他的钱全部被骗走了。
这件事在北疆几乎无人不知。
如今他住进了大善人的宅子。
看来,陈掌柜该倒霉了。
大善人明摆着是给朱言撑腰的。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抱着瞧热闹的心态。
毕竟,大善人已经施粥了好些天,获得了很多人的感激。
可是,陈掌柜在北疆多年。
他放出话来,北疆的府衙就像他的家一样,那些官员也就像是他的家人。
只要他说一句话,北疆官员都为他所用。
虽然陈掌柜只是一个商户,可是平民百姓也不敢去惹他。
毕竟人家把北疆府衙当成了自己家一样。
有钱又有权的人,谁都惹不起。
陈掌柜在北疆也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叶凌霜也差不多摸清楚了,这个陈掌柜搜刮了许多民脂民膏。
当然,北疆的府衙内肯定有他的人。
否则陈掌柜做尽了坏事也没有被抓起来。
叶凌霜打算亲自登门会会这个陈掌柜。
另一边,日月去了北疆府衙。
府衙内一片冷清。
陈设倒不简陋。
他走进去,满是灰尘。
日月皱了皱眉头,心中疑惑,这府衙怎会如此破败。
正思索间,一个小吏模样的人从后堂匆匆走出。
看到日月,他警惕地问道:“你是何人,来此有何事?”
日月问:“知府大人何在?”
小吏见是个生面孔,他不屑地哼了一声,“知府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快走吧,不要没事找事。”
日月:……
他都是什么都还没有说,就这样被赶走?
这府衙要来做什么!
日月脸色不善,什么叫没事找事。
他大声道:“我要报案!”
小吏一听,“去去去,北疆城里都是一些老弱病残,还能犯什么案子。”
日月都差点气笑了,“你也知道是老弱病残,他们被人欺负了,官府也不管吗?”
小吏一愣,能欺负人的也就那么几个,他们都交了保护费的。
大人去了也不会管。
小吏拿腔拿调,“你是新来的吧?来北疆做什么?你生得人高马大的,把名字报来,去战场杀敌,不要到这里瞎嚷嚷。”
听到小吏这样说,日月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这人还知道随时随地招募新兵,脑子里还有北疆的安危。
小吏很快拿来笔墨,“叫什么名字?祖籍哪里?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日月道:“我不去军营,我在北疆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小吏伸出手来,“不去也行,拿来,这个数。”
他伸出五个手指头,想了想,另外一只手也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日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小吏不耐烦,“连这个也不懂,你跑来府衙做什么。”
日月问:“我确实不懂,你解释给我听。”
“就是让你交钱的意思,你不去军营,就是不差钱是吧?那就交五两,哦,不,十两银子,以后就不会叫你去战场上送死了。”
小吏像看傻子一样看日月。
他这么年轻力壮的,来府衙之前不先打听清楚,如果不交钱,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
十两银子,是他看日月穿得很光鲜临时加的。
北疆年轻力壮的男子,不去军营,是要交五两银子的。
小吏觉得自己很聪明。
大人一定会夸奖他的。
赏钱自然也不会少。
日月像看傻子一样地看向他,“十两银子?”
小吏看向他,难道他知道这里的价格?
知道了又如何?
这里是他说了算,他还没说二十两呢!
看他的穿着,连个补丁也没有,也是不在乎十两银子的人。
日月耐着性子道:“我要见知府!”
小吏没动。
日月突然间抽出软鞭,朝小吏甩了过去。
眼见鞭子就要甩到他的脸上。
小吏此时已经吓呆了。
连逃跑都没有。
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待看到日月脸上的杀意,他这才屁滚尿流地跑去后面,“大人,杀人啦,杀人啦!”
日月:……
只听后面屋子里大声呵斥,“你胡说什么,谁敢在府衙杀人。”
日月直接闯了进去。
他与一个中年男子对视。
看来这个人就是知府了。
日月道:“你就是知府?”
威严的口气把知府都镇住了。
知府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了一遍,“你有何贵干?”
日月道:“我要状告陈掌柜,他搜刮民脂民膏,在北疆为非作歹,还勾结府衙官员,望大人主持公道。”
知府脸色微变,轻咳一声,“可有证据?空口无凭可不能随意污蔑他人。”
他在想,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嚣张。
告到他这个正主头上来了。
实在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日月冷笑,“证据自然会有,只是大人若真心查案,何愁找不到证据。听闻大人视陈掌柜为家人,不知这案子大人能否公正处理?”
知府心中一紧,额头上冒出冷汗,他没想到这年轻人如此咄咄逼人。
就在这时,小吏在一旁小声提醒:“大人,他还没交那十两银子呢。”
小吏是好心,他是见大人落了下乘,想要提醒一下他,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应该出现在战场上。
知府瞪了小吏一眼,心中暗骂他不知死活。
这人明显就是来找茬的。
让他交十两银子,还不是送把柄去他的手上。
果然,日月又道:“我要状告北疆知府,搜刮民财不顾民众死活,”
小吏目瞪口呆。
还有如此不知死活之人。
竟然敢告知府。
他抬手指着日月骂道:“你你你,你竟然敢告我们大人,是不要命了。”
日月扬起手中的鞭子,小吏吓得往知府的身后躲。
知府:……
他也怕啊!
他使了一个眼色,小吏立即缓缓地往后移动。
他要去搬救兵。
他们是聋了吗?
知府大人一个人在前头应付,没见一个人出来。
知府拔高了声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本官,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知府刚刚身后还空无一人。
此时站了六七个男子。
他们个个对日月怒目而视。
日月打扰了他们的好事。
“怎么,做了亏心事,今日就想拿我灭口?”日月冷笑。
“我今日既敢来,就不怕你们。”日月看着这些连站都站不稳的小吏们。
看他们的黑眼圈,也不知道他们不知道熬了多少个通宵。
知府也知道,这个人是有备而来。
这些小吏吓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