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行几乎是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来，伸手就去够桌边的茶壶，稳稳递到云芯面前。
沈潇寒看向他。
反应过来的顾知行也觉得自己太过了。
何时，他有这么关心别人了？
刚刚他看到云芯哽住，顾知行就急得跳起来了。
云芯抓过杯子猛灌两口，总算把那口鸭块咽下去，缓过气才发现两人都盯着自己，脸颊微微发烫，小声嘟囔：“这鸭子太香了，没忍住……”
顾知行轻笑了一声。
云芯涨红着脸。
她瞪了顾知行一眼。
顾知行道，“云小姐这是在北疆多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香酥鸭了，又没人跟你抢。”
云芯：……
沈潇寒今日心情好，就静静地看着顾知行逗云芯。
顾知行今日像变了一个人。
以往，他哪里会有这么多话。
云芯被戳中了在北疆啃干粮的窘迫，腮帮子还鼓鼓的，含糊辩解：“北疆只有风干鸭肉，哪有这么酥的……”
话没说完，又咬了口鸭腿，油星子差点蹭到下巴。
顾知行忍不住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指声音带着笑意：“慢点，不够再让御膳房添。”
顾知行的声音不自觉温柔。
沈潇寒语气凉凉，“你今日倒是会献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鸭子是你亲手做的。”
这话一出，云芯倒认真抬头看了眼顾知行。
她总觉得顾知行今日不一样。
她真的是在献殷勤吗？
皇上也不一样。
难道是她离开了这段时日 他们都变了？
以前，皇上对她简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顾知行也是把她当空气。
今日，怎么一个个像不认识了的人一样。
他们都很和颜悦色。
对，就是这种感觉。
云芯放下筷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心里的疑惑像泡发的豆子，越胀越大。
她偷偷抬眼瞥了眼顾知行。
这人和皇上在外的名声可都是暴戾无比。
不过云芯从未害怕过他们。
今日，他们和善得有点过分。
这场景要是搁在从前，简直想都不敢想。
以前她进宫来找叶姐姐，撞见皇上，对方要么把当空气，目不斜视地走过，要么只淡淡瞥她一眼。
云芯能看懂他的意思，就是让她走，不要缠着皇后。
虽然连多余的话都没有，云芯知道皇上嫌弃自己。
对顾知行，她不熟。
两人即使碰到，连声招呼都不打。
云芯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两个人不对劲。
难不成她在北疆这半年，京城里的人都转了性子？
还是说……他们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才故意这般和颜悦色？
正琢磨着，就听顾知行又开口：“对了云小姐，你刚回京城，还没有回家看看吧……”
“我是要回去了。”云芯打断他的话。
她有一种预感，顾知行会说顺路，送她一起回去。
想着两个人走在宫道上一起出去的样子，怕是明日父亲就要上门去提亲了。
她丢不起这个人。
父亲还没有死心。
在北疆的时候，父亲写信过来，说的最多的是
让她留意一下身边的男子，有合适的就带回京城。
父亲如今简直是病急乱投医了。
云芯都以为，只要是个男子来提亲，父亲就会让她成亲。
顾知行，云芯招惹不起。
担心父亲脑子一抽，非要逼着她嫁人了。
看到云芯避之不及的样子，顾知行一头雾水。
他还没说什么呢？
她就跑了。
沈潇寒忍不住笑了。
顾知行问：“皇上笑什么？”
沈潇寒道：“笑你是不是铁树开花，看上云老头的女儿了。”
一提到云老头，顾知行就泄了气。
云老头简直就是个疯子。
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顾知行猛地灌了口茶，喉结滚动两下才压下那点不自在。
想着自己刚刚还真是有一瞬间想要成亲的冲动。
此时他也开始反思。
云小姐是真的和别人不同。
顾知行嘴硬：“谁看上她了？不过是觉得她刚从北疆回来，顺路想送她一程罢了。”
“哦--”沈潇寒的尾音拉得很长。
顾知行：……
皇上染上了一个陋习。
喜欢阴阳怪气了。
沈潇寒继续道：“以前是谁见了云小姐，连话都懒得说一句？现在倒会心疼人了。”
“那不一样！”顾知行急着辩解，声音都拔高了些，又赶紧压低，“以前是觉得她跟云老头一个样，认死理又倔。今日一看，她也没那么讨厌。”
“是不是还觉得很有趣。”沈潇寒帮他把话说完。
顾知行：……
好像是如此。
回想云芯刚刚她吃饭美滋滋的样子，一点都不矫揉造作。
顾知行点点头，“确实很有趣。”
沈潇寒挑了挑眉，果然动了春心了。
还真是铁树开花，可喜可贺。
清悦郡主该高兴了。
“要不要朕给你赐婚？”沈潇寒问。
顾知行赶紧摇头，“别，你别吓到人家了。”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娶，云老头怕是会对你感激涕零。”
云老头为女儿的亲事发愁，是朝堂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有人愿上门提亲，云老头怕是会睡着了都笑醒。
顾知行却嗤笑一声，想起从前因军务跟云老头争执的场景，头都大了：“真心？我看我要是敢跟云小姐走得近，云老头能提着刀，把我从大理寺砍到到城门口去！”
“你放心！如果你真的愿意娶，云老头说不定会反过来给你聘礼。”
“那我更不能害了云小姐，如果她真的愿意一个人过活，你赐婚她就不得不嫁了，那我们岂不是成了一对怨偶。”
话虽这么说，他眼底却没了之前的抵触，反而多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他突然间想，如果成亲，对象是云芯，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云芯没有想到，在宫中用一次膳，竟然勾走了顾知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