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终点站的清晨总是带着一股湿冷的寒意。宿夜的露水混杂着垃圾堆里渗出的污水,在坑洼的地面形成一片片浑浊的水洼。艾斯醒来时,萨博已经在一旁擦拭着他的水管,路飞则还四仰八叉地睡着,橡胶手臂无意识地缠在艾斯的腰上。
“艾斯,”萨博压低声音,“昨晚路飞睡梦中喊疼,我检查了一下伤口…愈合得很快。”
艾斯轻轻掰开路飞的手臂,凑近查看。果然,昨天还皮开肉绽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周围只有轻微的红肿。他想起那个采药少女捣碎草药时专注的侧脸,以及敷药后路飞明显舒缓的神情。
“那个姐姐的药…很厉害。”路飞不知何时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一点都不痛了!”
艾斯没说话,只是默默将昨天少女留下的草药包收进一个相对干燥的小铁盒里。他想起她离开时说的“这附近有些铁片边缘很锋利,小心点”,语气平淡,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关照。
跟踪与发现
接下来的几天,三个男孩依旧保持着距离观察。他们发现少女的活动很有规律:清晨和黄昏外出采药,中午前后通常会消失一段时间。她的足迹不再局限于垃圾山,偶尔也会走向终点站边缘那片稀疏的树林。
“她进林子了。”萨博在一次跟踪后回报,“里面好像有她的落脚点。”
出于强烈的好奇和未完全消除的戒心,艾斯决定冒险跟进去看看。他让萨博和路飞在外围接应,自己则凭借矫健的身手,悄无声息地潜入林间。
这片林子并不茂密,树木因长期受垃圾山污染而显得有些萎靡。艾斯追踪着极其轻微的足迹和偶尔被碰断的细枝,很快,他在几棵较为粗壮的树木中间,发现了一座搭建在树杈上的简易树屋。
树屋并不大,由木板和藤蔓巧妙捆扎而成,外表朴实,甚至有些粗糙,但与周遭环境相比,却透着一股难得的整洁和稳固。此时,少女正坐在树屋旁一根较低矮的树枝上,整理着篮子里的草药。阳光透过稀疏的叶片,斑驳地洒在她身上。
艾斯视角下的少女
借着这个机会,艾斯终于能仔细看清她的模样。
她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亚麻色衣裙,裙摆和袖口有细微的磨损,却异常干净。皮肤是健康的象牙白色,不同于终点站居民普遍的蜡黄或黝黑。她的脸型是柔和的鹅蛋脸,鼻子挺翘,唇色偏淡,唇形姣好。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并非多么艳丽夺目,而是异常干净深邃,像山涧清泉,沉静得能倒映出树影天光。她平时不苟言笑,神情总是淡淡的,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偶尔微微蹙眉思考时,会流露出一丝让人想保护的脆弱感,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没有酒窝,但五官组合在一起,清丽又耐看。
艾斯注意到,树屋下面有一小片开垦过的土地,种着一些常见的草药,旁边甚至有一个用竹筒引来的简易泉水装置,难怪她能保持清洁。她还真是把这里经营成了一个小小的、独立的庇护所。
(看来她没说谎,确实是个采药的,而且很懂得怎么在野外生存。) 艾斯心想,(但这树屋不像是短时间能搭起来的…)
就在这时,树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艾斯立刻屏住呼吸,缩进更深的阴影里。
来的是个风车村的村民,提着一个小布袋。“阿青姑娘,”村民仰头喊道,“你要的粗盐和针线,我给你带来了。”
被称为阿青的少女从树上轻盈地跃下,接过布袋,递过去一小包草药:“谢谢您。这是上次说好的,给孩子预防风寒的茶包,用开水泡着喝就行。”
“哎呀,太谢谢你了!”村民感激地说,“要不是你上次救了我们家小子,真不知道…你这姑娘,心善,医术也好。”
少女微微摇头:“举手之劳。我才是该谢谢你们,帮我搭了这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村民叹口气:“你一个姑娘家,从海上遇难流落到这儿,也不容易。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村里说一声。”
“好。”少女浅浅一笑,那笑容很轻,却让她整张脸瞬间柔和了许多。
村民离开后,她又恢复了那副淡淡的神情,继续整理草药。
艾斯心中豁然开朗。(海上遇难…被村民所救…作为回报医治村民的孩子…所以风车村的人帮她搭了树屋…) 这个来历解释了她为何出现在附近,为何懂医术,为何与这片污浊之地格格不入却又在此落脚。逻辑上似乎说得通,但艾斯心底那根警惕的弦仍未完全放松。
试探与回应
几天后,路飞的伤口几乎痊愈,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疤痕。萨博在训练时不慎扭伤了脚踝,肿起一大块。
这次,艾斯没有太多犹豫,直接带着萨博来到了树林边缘。他知道,那个叫阿青的少女大概率会在那里。
果然,她正在草药圃边浇水。看到他们,她停下动作,目光落在萨博肿起的脚踝上。
“能帮忙看看吗?”艾斯开门见山,依旧保持着距离。
阿青点点头,走过来蹲下,手指轻轻按在萨博的伤处检查。她的指尖微凉,动作专业。“扭伤,没伤到骨头。”她起身,很快采来几种草药,捣碎后敷在肿处,用干净的布条固定。
“休息两天,不要用力。”她交代道,又拿出几包同样的草药,“每天换一次药。”
“谢谢。”萨博礼貌地说,眼中带着真诚的感激。
艾斯看着她,忽然开口问道:“你叫阿青?”
少女抬眼看他,眼神平静无波:“嗯。”
“从海上来?”艾斯继续试探。
阿青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承认。她没有追问艾斯为何知道,也没有主动透露更多信息,仿佛这只是无关紧要的闲聊。
这种不卑不亢、有问才答却绝不多言的态度,反而让艾斯觉得更真实了些。如果她急于解释或过分热情,他反而会起疑。
缓慢建立的桥梁
此后,一种微妙的默契在三人与阿青之间形成。他们不再刻意躲藏观察,阿青也默认了他们的存在。有时,艾斯和萨博会在采药时“偶遇”她,她会顺手指出一些他们不认识的、有用的草药。偶尔,她会把一些多余的、易于保存的食物(比如晒干的果脯或肉干)放在他们常经过的显眼地方,从不直接递到他们手中。
路飞是最快接受她的,每次见到阿青都会开心地喊“姐姐”,尽管艾斯一再告诫他保持警惕。阿青对路飞的热情通常只是淡淡点头回应,但有一次,路飞因为贪吃未熟的野果闹肚子,疼得满地打滚时,阿青不仅给了特效草药,还破天荒地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说了一句:“贪吃鬼。”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就像…达旦有时候对他们那样。
艾斯和萨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萨博对阿青的医术和冷静愈发佩服,而艾斯,虽然嘴上依旧说着“再观察”,但内心深处坚冰般的警惕,正在被这种细水长流的、不带目的的善意一点点融化。他开始相信,这个叫阿青的游医,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流落至此、心性善良的独行者。
然而,废品终点站的生存法则从未改变。布鲁杰姆势力的阴影依旧笼罩,更大的冲突和考验还在后头。阿青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涟漪正在慢慢扩散。她树屋下的那方小小净土,能否一直维持下去?而她与这三个命运之子之间,更深厚的信任与羁绊,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与事件来淬炼。
艾斯站在垃圾山顶,望着远处树林中那个若隐若现的树屋轮廓,心中第一次对这片充满污秽与绝望的土地,生出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名为“希望”的暖意。他知道,路飞和萨博或许也有同感。这个神秘的游医少女,正用她自己的方式,悄然改变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