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世界是一个由无数面巨大镜子构成的、光怪陆离的奇异空间。
千万个破碎的倒影在四面八方重复、扭曲,将战斗中的每一个动作都折射成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的狂想曲。
空气冰冷而死寂,唯一的声音是拳头撞击糯团的闷响、橡胶拉伸的吱嘎声,以及两人粗重的喘息。这里没有风,没有外界的气味,只有纯粹的战斗和两个王者不断攀升的气势。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卡塔库利高大的身躯稳如磐石,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得如同经过最严密的计算。糯糯果实觉醒后的能力,让整个镜世界都仿佛成了他身体的延伸。
“无双甜甜圈·群蜂刺!”
数个巨大的甜甜圈状通道在空中浮现,无数覆盖着漆黑武装色的糯团巨拳,如同狂暴的蜂群,从各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路飞攒射而来!路飞将橡胶身体的柔韧性发挥到极致,在狭小的空间内疯狂闪避、扭曲,但拳头实在太多、太密!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不绝于耳。路飞的身体一次次被巨拳狠狠砸中,胸口、腹部、脸颊……橡胶的特性让他不至于骨骼碎裂,但那股冲击力却结结实实地传递到内脏。他像是一个破旧的皮球,被巨大的力量打得在镜面墙壁上反复弹射,砸出一圈圈蛛网般的裂痕。
“咳!”路飞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草帽下的眼睛却燃烧着更加炽热的不屈火焰。他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双腿因承受重击而微微颤抖,却再一次顽强地站直了身体。
“还没完呢!”路飞低吼着,再次冲向卡塔库利。
(镜世界外)
娜美紧紧攥着天候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通过尚未完全闭合的镜面碎片,她能看到里面路飞被单方面碾压的模糊景象。
“路飞……”乔巴早已泪流满面,用蹄子死死捂住嘴巴才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路飞他……”
甚平面色凝重如水,鲸鲨般的宽阔身躯紧绷着,他沉声对身边的弗兰奇和布鲁克说:“相信路飞老弟!他现在正在进行的,是一场通往更高境界的战斗!我们……要守住外面,绝不能让他分心!”
卡塔库利的强大,不仅仅在于力量,更在于那几乎无解的“预见未来”的见闻色霸气。路飞的每一次攻击,甚至攻击的意图,都早已被对方洞悉。
“斩·切年糕!”
卡塔库利的手臂化作巨大的、高速旋转的糯团钻头,覆盖着锋锐的武装色,以撕裂一切的气势冲向路飞!路飞凭借本能险险避开,但那钻头带起的风压,依旧在他脸颊上划开一道血口。
“为什么……总是打不中?”路飞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着血水从下巴滴落,在光滑的镜面上溅开小小的水花。他回想起雷利在鲁斯凯纳的教导:“不要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感受……感受‘气’的流动。”
路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了眼睛。在卡塔库利下一波攻击降临前的刹那,他不再去思考如何出拳,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中。
就在这极致压力的边缘,一缕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超然意境的“灵感”,如同穿透浓雾的月光,悄然流入路飞近乎枯竭的意识。这灵感并非具体的招式或知识,而是一种对“可能性分支”和“动作前兆”的玄妙感知,它轻柔地拨动了路飞自身那亟待突破的见闻色壁垒。
(是阿青……)路飞心中闪过一丝明悟,但他没有时间去深究。他抓住了这丝灵感,将其与自己过往的战斗经验和雷利的教导疯狂地融合、印证!
突然,在卡塔库利再次挥拳前的零点几秒,路飞“看”到了!他“看”到卡塔库利的拳头将会以何种轨迹、何种速度攻向自己的左肩!
“看到了!”路飞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爆射!他不再是凭本能闪避,而是有意识地、提前向右侧身!
“唰!”
卡塔库利那本该必中的一拳,擦着路飞的橡胶身体掠过,打在了空处!
卡塔库利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惊讶的神情,围巾下的眉头微微皱起。“你……看见了?”
“嘻嘻……看到了点有趣的东西!”路飞咧嘴一笑,尽管浑身是伤,但气势却陡然攀升。他咬破拇指,将空气急速注入身体。
“四档·蛇人!”
与弹跳人壮硕的形态不同,蛇人状态下的路飞体型更加精炼、流畅,皮肤泛着炽热的红色蒸汽,周身环绕着更加灵活的蛇形气流。
“橡胶橡胶—— Jet 大蛇炮!”
路飞的拳头不再走直线,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在空中划出诡异莫测的弧线,绕过卡塔库利预判的防御点,从侧面刁钻地轰向他的脸颊!
卡塔库利凭借预知和元素化急速闪避,但拳头依旧擦过了他的围巾,留下了一道焦痕!
攻守,开始易形!路飞的攻击越来越快,轨迹越来越难以捉摸,蛇人形态的速度与灵活性,结合刚刚觉醒的预见未来的见闻色,终于让他拥有了与卡塔库利正面抗衡的资本!镜世界中,两道身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交错、碰撞,拳脚相交爆发出阵阵气浪,震得周围的镜面嗡嗡作响。
(镜世界外,通过沈青神识的间接感知)
沈青静立在外界,眼眸微阖,但识海中却清晰地映照出镜世界内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她“看”到路飞的见闻色从一颗微弱的火种,在压力与自身意志的催化下,熊熊燃烧成燎原之火。
战斗持续了不知多久,两人都已伤痕累累,体力接近极限。一次剧烈的对撞后,两人相对而立,剧烈地喘息着。
卡塔库利看着眼前这个一次次倒下又站起的少年,看着他眼中那毫无杂质的、对胜利和伙伴的渴望,内心深处那根追求战士尊严的弦,被彻底拨动了。他想起自己为了维持“完美形象”而背负的沉重,而路飞,却活得如此真实、坦荡。
突然,卡塔库利做出了一个让路飞愕然的举动。他放弃了防御,身体微微后仰。
“草帽小子……未来,是看不到尽头的。”卡塔库利沉声说道,“你……看到了很远的未来吧。”
话音未落,他伟岸的身躯,第一次,主动地、带着某种释然与认可,向后倒去。
“砰。”
背部着地的声音,在死寂的镜世界中,显得格外清晰。这声音,象征着他“不败”神话的终结,也象征着他从“完美”枷锁中的解脱。
路飞愣了片刻,随即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他挣扎着爬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卡塔库利身边,捡起卡塔的象征梦想与约定的帽子 轻轻地、郑重地扣在了卡塔库利的脸上,为他遮挡住了这最后的、卸下重担的一刻。
“你……是个很强的家伙。”路飞喘着气,真诚地说。
帽子之下,卡塔库利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最终归于平静。一场王者之间的对决,以这样一种方式,落下了帷幕。